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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烛光映出菲利普瘦削的脸。菲利普有着一副比查理七世好太多的面孔——与其说是相貌的丑俊,不如说是气质上的差别。一个自信庄严,另一个自卑懦弱。虽然菲利普因为这几年的优渥生活而略微发胖,脸上的庄重与威严丝毫不减,当然前提是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公没准备好时尽量不要去关注他的眼睛。

显然此时菲利普准备好了,他的目光睿智而深邃——就像一位天才表演家——如果此刻他和查理七世站在一起,外人或许会猜错二者的从属关系。菲利普有无数张面孔,面对不同的人时,总会用不同的面孔。人们有时候会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菲利普,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查理微微的打量了菲利普一个来回——他们并非陌生人,但生活习惯与处事态度使这对父子相处的并没有传记官们书写的那么融洽。他与他的父亲有着很深的隔阂,这在查理更小的时候见到母亲默默垂泪时就开始了。他不了解他的父亲,同时认为他的父亲也不了解他。虽然他和菲利普的政治目标与战略方针大体一致,二者的处事风格却大相径庭。或许这就是菲利普能够占尽便宜而自己却被人算计至死的根本原因?

“在想什么,我的孩子?”不知何时菲利普已经走到查理的跟前,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搭在查理的肩膀上。

查理这才回过神来,用一种他与菲利普都能理解的冷幽默说道:“我在考虑一会怎么收拾安东尼。”

“他毕竟是你的兄弟,下手轻点就好。”菲利普笑道。

出乎查理与菲利普的意料,甚至连许多史学家与传记作者都没有想到,查理与菲利普的这场影响今后欧洲命运的谈话会以这种轻松调侃的方式开场。

在老罗兰的招呼下,菲利普与查理坐到了床上。老罗兰并不住在城堡里,但他的工作性质让这位杰出的内外务大臣经常加班,所以菲利普无论将宫廷搬到哪里都会为他的良师益友留下不止一个房间,以防止老罗兰因走夜路而发生意外。中世纪的夜晚,尤其是位于瘟疫肆虐、因战争而愈发混乱的西欧,在野外行走一般来说是不太安全的。

三人落座后,菲利普酝酿了一小会,缓缓开口道:“查理,我的儿子,你已经11岁,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你将来需要担负的责任了。”

查理自然知道菲利普是在向他阐述勃艮第公国的野心。上一世的自己15岁时才有幸在与菲利普的一次考校中了解自己的父亲的野望,并且因为与父亲的糟糕关系,那次谈话有着很重的公式化痕迹。

这一次因为某些原因,谈话的方式明显不同,内容也不会一样,但结果一定是一样的。

菲利普继续娓娓道来:“想必你对我们的先祖有所了解。我的祖父大胆菲利普曾是法兰西国王约翰二世的第四个儿子,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使我们的家族获得了最初的领地。所以我们有着法兰西高贵的王室血统-——虽说血统差了那么一点——或者说法兰西的历代国王运气要好上一点,血统高贵是毋庸置疑的。因此,贵族与平民拥护他,勃艮第也逐渐强盛起来。”

“随着你的祖父无畏约翰继位,勃艮第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人总不会一帆风顺,越是强大的人越会遇到更多的麻烦与更加难缠的敌人,你的祖父就面临着这种困境。约翰一生起起伏伏、命途多舛,他克服了一切的困难,甚至一度成为法兰西王国的摄政,却被与我们对立阿马尼亚克派成员刺杀。”

“你祖父死后,我意识到法兰西自古以来就不是一块铁板,统治者与诸侯们相互争权夺利,派系与阴谋充斥着这个王国的各个角落。勃艮第作为诸侯中最强大的那个,已经厌倦了每天不知所谓的争吵,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甚至可以摆脱争吵不休的法兰西,为的就是让我们更加昌盛与富饶。”

“今天,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在心底建立一个信念,我们已经很强大了,我们今年的领地收入可以达到86万杜卡特(罗兰忍不住打断他:是84万,86万是我们对下一年的预计),咳咳咳,我们今年的收入有84万杜卡特,要知道法兰西的王室的收入也不过在80万出头。”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与法兰西分庭抗礼。我们所欠缺的只有一顶王冠,这是我的祖父、你的祖父和你的父亲我的最大愿望,是我们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也将是你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菲利普非常善于蛊惑人心,如果不是查理对自己祖先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怕是已经被他给忽悠了。虽然对自己的父亲与祖父当二五仔与带路党深为不齿,但出身即命运,查理的出身决定了他将为背负一顶王冠的责任、权力与荣耀而奋斗。

其实菲利普早在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若有若无的给他灌输传承与责任的想法,如果不是法国王太子路易的前车之鉴,菲利普甚至想早点教自己执着骑士精神的傻儿子政治与阴谋。看着查理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想了想,决定趁现在稍微透露一点,至于能领悟多少,全看查理的脑子了。

“很好,我的儿子,我认为你听进去我的话了。现在我要对你的能力进行一次评估,以确认今后对你的教育方向。”

查理听到这句话时,忽然反应过来,这才是这次会谈的重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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