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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咽不下这口气,就屠了花街好了。

秦珘浑身轻颤着,她反反复复想了那么多天,什么都想过了,独独忘了一件事——

物是人非。

江容……还是她记忆里的江容吗?

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可是她想听江容说的,一句都没能听到。

她想听江容说抱歉没能见她一面再离京,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她,没能赶上她血亲的葬礼。

想听他说在江南治腿的日子,回京的境遇,还有这三年对她的思念。

还想听他的安抚与怜惜,想看他温煦的笑,克制的哭,想要感受他恍如昨日的喜欢……

那样,那些不能和乐菱柳月宣泄的情绪,她就能放纵自己哭出来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

江容一如既往地忍耐,他说,要她进宫。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小姑娘了呀,她足够理智了呀,不需要他再这样。

她想要他说些冲动的话,做些冲动的事,想要见到他剖开的心,比如求她不要嫁,比如要带她私奔……

明知道不切实际又怎样呢?

她远没有表现的那样平静,她彷徨无依,痛彻心扉,江容怎么能看不出来,怎么能无视了,上来就说令她难过的话呢?

秦珘心脏揪成一团,头晕目眩,她仰起头,后脑勺抵在粗粝的墙上,被彻骨的寒意激得失神。

她不是因为生气而离开的。

也不能用“离开”,应该用个“逃”字。

她确定别院无人监视才露面的,也始终保持着警惕,院子里多出了第三个人,她是知道的。

江容去求了太后,替太后做说客,所以她猜那大概是太后的人,她那些话是故意说给那个人听的。

那句“你要我吗”也是试探,原本不该说的那样早,那么生硬,应该是他们诉完衷肠,水到渠成……

她没想到,背对着她的江容看得到那个人,应当也认识他,还受了他的威胁。

如果太后说事成之后放他们远走高飞,那今夜有何不可?以后不是更好拿捏她?

江容……在顾虑什么?

她原本还想问一句:“若我有一天软弱了,想逃离了,你愿意陪我吗?”

话到嘴边,她怕了。

她满腔真情而来,却亲历了一场物是人非,油然而生的心累和酸楚令她无力招架。

她不愿意多想,甚至绞尽脑汁地为江容找借口,可过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所以她逃了。

她怕待得越久,听得越多,找出的破绽就越多。

只要她走得够快够果断,江容就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少年,他只是遭了太多变故,一时混乱罢了。

秦珘抬手遮了遮眼睛,薄薄的水汽很快润了手背,感受到那抹湿意,重重地揉了揉眼。

说好了不哭的。

也没有好想的,本就是去告别的啊。

越是这样想,越是难捱,秦珘恍惚地看着巷子顶的天幕,反正都是煎熬,那就以毒攻毒吧。

严杭……

这个名字才浮现在脑海中,秦珘就有了种窒息感,连周围静谧的黑暗都张牙舞爪起来,低低的风声也如鬼哭。

秦珘讽刺地想,不止呢,风中还带着血的腥……不!不是血腥味……

秦珘猛地睁开眼,整个人蓄势待发,像生死之境中的孤兽。

她警惕地窥向四方,一无所获,确定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但她也确定,风中那缕极淡的雅香不是错觉。

这种独一无二,雅致清淡的香气,来自于最名贵的沉香。

她闻到过很多次,除了在江南黑市的那一次,其余的都来自一人——

严杭。

不可能……绝不可能!就算严杭找得到她,也不可能在她眼皮底下藏匿住!

而且他隐匿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她,会等她前脚进别院,后脚就带人闯入,让她声名扫地。

即使有再多的不可能,鼻尖的沉香令秦珘无法否认,严杭就在附近,甚至和她一墙之隔。

如果她现在翻上墙……

秦珘终究没有冲动,她当作毫无察觉,仍然抱膝望天,但浑身的弦都紧绷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在她全神贯注时,时间悄无声息流逝,头顶上几颗时亮时灭的星子渐渐地隐匿在微弱的天光之后。

天要亮了。

空气中的沉香被寒气浸透,多了几分清冽,秦珘眨了眨干涩的眼,撑起冻僵的身体,朝巷子外走去。

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远,沉香越来越淡,等到了巷子口,就只剩下似有似无的一丝了。

秦珘脚步一顿,回首看去,眼神死死地盯在她倚靠过的墙上,似要望穿那堵斑驳的墙。

他居然还当她是三年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啊。

是有多看不起她?

那她就当个傻子好了。

天降的机会,怎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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