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离香酒楼,人声鼎沸。
手腕束着拳带的魁梧汉子将碗中青酒牛饮而尽,随后猛地砸在桌上,张开大口吐着唾沫就开始骂骂咧咧。
“一群蚁贼,没得陶阳好汉的本事去聚义行善,却举起刀兵屠戮乡邻,心肠也忒歹毒了些。”
许是酒气壮胆,汉子话头一起,大舌头一曲一伸,一些粗俗鄙陋的字词便止不住地往外蹦。
沾亲带娘,就差没把那些为祸的白果山盗匪们祖宗十八代全给拿上来说事。
“就是!”
“骂得好!”
“好汉真敞亮!”
楼中,都是喝酒侃大山的,其余人不仅没觉得粗鄙,反而纷纷附和。
何况最近从白果山上流窜而下的匪贼确实丧心病狂,动辄就要破门夺户,烧杀抢掠。比起刚刚平息不久的陶阳贼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陶阳贼虽然传得怎么怎么可怕,可真去过陶阳、见识过的人大都知道其中内由隐情。
至于这朝廷的公告,看看就好。
这边,白果匪患动静不小,天晓得一群没了头领的莽撞山贼怎么突然跟磕了壮阳药似得凶猛起来,闹得是越来越大。
偏偏县城里的兵卒大都又被那位刚走不久的宋将军抽调去了陶阳一带,给出的理由是要防止匪民反复。至于衙役对付普通百姓还行,真要面对那些见了血的匪贼恐怕用处不大。
实际早就有流言传播,说陶阳贼根本没有被剿灭,大部分都隐匿,只有极少被这位宋大屠夫给找出。
至于告示里的缴获战功如何……这还不简单?杀良冒功的事莫说本朝了,便是往前五十年,先赵前宋,这种事哪朝哪代少了!
明眼人看着那些恬不知耻吹嘘宋将军功绩的人,还半月破陶阳?笑话罢了。
再者同样是最近几日,已经有消息传来说陶阳县城附近十室九空,不管农户百姓也好,商户乡绅也罢,全都被这位手握兵权的侩子手给砍了脑袋,成了告示上数千功绩的其中一笔。
这才是大匪大盗!
但话又说回来,宋将军至少已经去别的地方祸害了,这白果山匪贼又该如何是好?一时间,县城内尚且还好,城外各地却尽都是弥漫着惶然无措,唯恐下一个三河村落到自己头上。
……
青台山某处,巨石横亘,碧树窈窕。
溪水潺潺流过,清澈见底,有鸟雀盘旋飞掠,激起阵阵啼鸣。
拦腰深草间,陈屿举着刀劈砍前行。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为了赶路,他特意没有顺着许久前上山的那条道路,而是选择了脚下这条逼仄石栈。
又复行百余步,穿过阴郁狭窄的山缝隧道,眼前顿时豁然。
天光掩映,碧波荡漾。
一湾幽深的潭水呈现眼前。
水潭不小,左右近六丈。靠边缘处还有一滩沙角,桀骜凸出。沙堆上长着零星野草,夹杂三五朵开得鲜艳的花簇。
随风摇曳。
两岸皆有树木,高低交错,与天穹上漏下的一缕明媚阳光交相辉映,照在不断漾起涟漪的水面上。
潭水上方,青石高悬,一株老松盘曲虬结,根茎不远有石缝层叠,水流从中渗出、汇集,激荡着飞落,哗哗作响中,宛如一匹银练。
踩着下游涓涓流淌的石子溪流,陈屿持拿着渔具,缓步走到了这处小巧的沙洲上。
不远处,一条脊背乌黑的细长大鱼上浮吐了个气泡,旋即又潜回潭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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