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边际的霞光海。
一道元神从雾气与光霞中走出,飞在似虚似幻光景内,张望四顾。
小人虽为捏制,但神态栩栩如生,此刻仿佛沉吟般低着眉梢,比初时大了不少的眼睛里好似流露光彩。
就在刚才,陈屿尝试以肉身没入四色烟霞围合组成的巨大壁障之中,却最终被阻隔在外,且不谈当时有如水浇油锅似的暴躁凶猛起来的霞光侵蚀,另有一股强大的斥力在排挤,不愿他进入。
“肉身无法出进……”
下一刻,一片片薄纱般青光从体外溢流而出,粗短小手做拉伸状,宛如凭空开了门户,青炎喷吐中将元神环绕,与精神力交相辉映的同时也在抵御霞光侵蚀。
奇景依然只能拉开一寸不到,甚至比天外天时还要贴紧,仅从肉眼几乎看不见那一层纤细世界。
“肉身不行,奇景可以,且阻断了一部分霞光海的力量。”
回味细想,他渐渐有几分思路浮现脑海,而元神体进入后霞光海一如既往的表现更是令心头的猜测愈发得到印证。
俯瞰一眼,底下那状如深渊不可知其深浅的光雾海洋,半点不显静谧,无时无刻不在爆发冲击,激流一道接一道,难以止息哪怕刹那。
呼——
元神吞吐,一抹银光自体内射出,将不远处拍击而来的大朵朱红雾气绞成一片碎沫,旋即拂散开。
此地不适合多待。
陈屿按耐住探知与好奇,将心间隐约理顺的某些想法埋藏,打算等待未来精神更加磅礴、元神能在此承载更久后再来细致验证一二。
至于此刻,他还要赶路。
精神稍稍外放些许,一边与蜂拥而来的霞光搅弄、抵消、抚平,一边摸清那一丝萦绕意识中的模糊感应。
片刻后陈屿有些失望,小脸耷拉。自己分出的元神之种似乎并未传出相应的感应,反而原本那一道不知来源何物的感应始终存在。
或许真与灵机有关。
他沿着感知,一路劈开光与雾,霞光海中应该有不少四色霞雾形成的巨壁,内里便是一处处内景地。
这片空间在某个层面上将绝大多数内景相连,是一个借道的好地方。
但霞光海无垠,起码不比现世小,至于和天外天相比谁更大,这就需要等陈屿找到天外天的边界才能知晓了。
迄今为止,假若每次通过道观投映内景进出位置不变的话,那么以此为中心辐射两个飞行时辰的范围内,已经发现了三个内景地。
其一便是落霞岩处,诞生了鱼怪。其二则是平城。最后一个则是元阳峰上那一片,曾有书怪化生藏经楼。
“元阳峰只返回过一次,由道观内景去往的话不大现实,得找许久才可能。”
因为两地于他并无连接。加之这里不知上下、难辨左右前后,太容易迷失。若非青台山种着不少灵植,散发灵机以作锚点,陈屿往返一次估计会花去更多时间。
身畔,一圈圈烟云滚烫,滋滋灼烧在元神体身上,法衣还在坚撑,但没有更多银毫作为补充,这件早在煌煌雷霆下变得破烂不堪的衣衫,此时再一受到霞光冲击便迅速黯淡,想来至多帮着他走到半途。
“法衣本来可以通过精神力恢复。”
想到这,他不禁一叹,之前投身雷光的行为多少有些欠考虑了,可若是不将法衣罩在元神上又撑不到最后,只能说有舍有得。不过法衣破碎太多,超出修复限度这一点确实令他惋惜。
催熟后的竹米陈屿已经服食,并无多少用处,各个方面都比不上秋刀麦。他将剩余竹米种在田边,依靠着新移植过来的青竹。
依照上次经验,灵植化的竹米成熟至少要四个月才成。从灵种开始培育的竹米更只会等待更久。
这边新种的山竹少说也要六七月才能收获到手上。毕竟不同于直接以大量灵液催熟,灵机的异化要缓慢一些。
嗡嗡!
正想着种田的事,一排紫雾汇聚巨浪拍来。陈屿没有浪费精神力与之对抗,直冲向上不止多高,生生迈过了对方后继续前进。
打断了思绪,他便不再多想,专心于赶路。霞光海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奇诡之地存在,不小心遭遇且踩进去的话即便无法像雷霆那样直接摧毁这道元神体,却能在他应对的过程中将精神力消耗七七八八。
得不偿失,这些奇特危险之处实际上一无宝物孕育,二无回补只能,碾碎平复了便散去,连本都收不回。
一路飞驰,接连绕开数个险地后,陈屿总算看见了那块巨大屏障的模糊影子。
速度陡然一快,化作一抹灿烂光焰坠入至厚厚烟墙内。
熟悉的逼仄、难行,不过腐蚀性有所降低,元神的消耗顿时减少数成,从霞光海进入烟墙后体会差距明显,陈屿松了口气,这一次多吃了两粒固神丹,加上有奇景庇护周身,所以元神体留存的力量要比上次多不少。
这回应当是能余出更多探索时间了。
……
平城,近些时日还算安稳。自打砣方的土人奔袭定陶又焚毁大营与粮草,镇西宋将军怒火中烧,当即率军开拔。
先后于四方山、坎蛇口、鱼牙谷等地会与交战,胜多败少,斩获颇多。然而不知为何攻势就此停下,军阵不再前行。
见此另一边砣方、黎渠合计数十万土人日夜轮班袭扰不绝,一击不中便远遁山林,摸不着抓不到,任由朝廷大军蜷缩阵地内叫骂。
偏生即便如此大军依然未有前行,至多偶尔出动一些小队你来我往。
两方斗得不亦乐乎,可就苦了三州之土上挣扎求活的寻常百姓。
西州尚好,只在边沿一带几个县府有兵灾行过,反倒是一山之隔数百里的砣方和黎渠,土人多蒙昧,强取豪夺不过等闲不胜枚举,奸、淫掳掠乃至烹煮食人的魔人都不在少数。
“该杀!”
茶楼内,一群人义愤填膺,原道是有流民自东南边的砣方治下一府逃来,佝偻老妪泣不成声,护着膝下孙儿乞讨,言谈间吐露倾述了自家儿子儿媳皆亡与路上。
众人闻言有些动了恻隐。
砣方西、北、东三面皆有大军盘踞。
黎渠更是早已整个沦陷在了战火中。
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一部分被土人掳了去做走卒、炮灰,一部分则逃入山野躲避乱世。
剩下的里面能走动路的也都离开,或是去了更东方向的州府,或是跨过山岭避开狼烟滚滚后,进了西州。
广庸府稍远,如今勉强维持着平静。
“着实该杀!”有人饮茶附和,却是拿着制牌、羽扇,顶戴布巾的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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