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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库中文献刚好记载有与蛊术相关的案件,沈夜知晓破解之法,便不奇怪了。

“尸身腐朽至此,这些姑娘,应就是最初失踪的那批。”沈夜大音希声。

萧弋默然颔首。他也已猜到这点。

这些腐朽的死尸,谁不曾是鲜活的生命。

但见遍野横尸,萧弋到底于心不忍,不愿看她们尸骨零落,只想为这些无辜的魂灵做点什么。

于是,他忍着体内阵阵冰寒蚀骨,缓行于尸首之间,将她们的躯干摆正,又尽力拼凑她们的断肢残足,甚至悄声持念起《往生咒》。

哪怕能让她们体面些,也总归是好的。

书中的原身自小阴沉暴戾,喜好凌虐动物,哪怕藩地远在南海儋州这种天涯海角,事迹也能流传回中原,再被收录进民间异闻中,可止小儿夜啼。

后来原身彻底黑化,就更视人命如草芥,看到这些可怜人的尸首,他只怕还嫌不够,得再多杀几十人来助兴。

沈夜身居中原,此前从没与原身见过面。他若得知眼前这戴着白猫面具的家伙,就是那位黎王殿下,不晓得会作何感想,是否也会怒斥上一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只说现下,萧弋此举,就显然已触到沈夜的神经。

不出半刻,沈夜便也辅助起萧弋,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满目七零八落的尸块,沈大人眉头微蹙、眼角微抽。他不遗余力地将每一具尸首都凑个齐整,光齐整还不管用,姿势也得摆个板正,坐北朝南,按身高排列。

萧弋哑然失笑。

原作里貌似没说过沈大人有强迫症呀。

得沈夜合力,一众少女尸身,皆于岸边有序排放。

看着逝者如斯,萧弋与沈夜两人并肩静立,均久未移步。

沈夜音色冷冽如一:“懂得养蛊驭尸的人,早已魂归蒿里,当今世上,不该还有人能施展此术。不论这人是谁,都离此地不远。”

萧弋环顾四周,转身水岸斜前方。那是片不小的茂林,极目远望,另一头似已到空谷尽处。

沈夜凝目沉吟:“没错,那是笛声的方向。”

秦绯出现醒转的迹象,起码过去大半天。

萧弋垂目轻哂,把散落一旁的皮带扣递给沈夜。

秦绯眼里他已有心悔改,若让她瞧见他摆脱了枷锁,那他才营造出的驯良形象,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保不齐将来哪天,他得以原身面目与秦绯相见,那么当下,何妨先做铺垫。

沈夜目色一横:“你确定?”

萧弋慵懒地点个头,瞧得出心意已决。

“……”沈夜不再多言,把皮带扣在萧弋手腕上虚虚一系。

秦绯一睁眼,就发现自个儿窝在老树上,一回脸,又望见沈夜,傲立岸边,清风冷月。

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却也跟在沈夜身边,双手被捆缚,乖顺得像只小猫咪。

秦大小姐本事不大,胆子倒不小,跟只小熊似的,一股脑出溜到树下,蹑手蹑脚地凑近沈夜。

见到那遍地尸身,秦绯的小脸蛋一半发青、一半泛黄。

“曦行哥哥,我怎么会突然睡着了呢!”水岸阴气太重,她直打哆嗦,“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梦见水里的死尸复活了!”

“既知是梦,便忘了吧。”沈夜脸上也无风雨也无晴,示意她小心足下,莫搅扰了逝者安宁。

秦绯早将沈夜视作神祇,沈大人的话,她自也奉为圭臬。

沈夜一开口,秦大小姐便一点不加怀疑,还真就当那惊险刺激的大场面,仅是场噩梦了。

萧弋却是没想到,书里沈夜一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完人,不像会扯谎,结果忽悠起人来,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曦行哥哥,咱们走吧!这个女人,哼,还是交给我就好!”秦绯凶巴巴瞪一眼萧弋,抓住他衣摆,趾高气扬地开路。

沈夜却择反向,往茂林深处而行。

“走这边。”沈大人从秦姑娘的全世界路过。

林子看着挺大,小径错综复杂,为安全起见,沈夜仅捡一眼望尽的大路而行。

这条路上,似乎真没什么凶险可言。

萧弋被秦绯揣扯走着,却又想起了那个一言不合就自尽的小男孩。

鉴于他看着是个懂医术的高人,口中藏/毒也算江湖常规操作,萧弋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这位小兄台,死得过于唐突,就跟闹着玩似的。

说他以诈死脱身,反倒更靠谱。

路走到头时,旷谷已达边界。空气中隐隐弥散的味道,也从腐尸的恶臭,转成了鲜血的腥秽。

抬眼可见,高耸的岩壁上有处洞穴,却没有任何阶梯相连。

沈夜和萧弋不约而同望向了山洞。

站得高才望得远,有能耐驭尸的人,大概就是在那儿奏响笛音的吧。

可那地方离地几十丈高,任你轻功再高明,也没办法一跃而至。

如何上去,是个难题。

“曦行哥哥,不行了、不行了……”秦绯连连摆手,一屁股往地上一蹲,连带萧弋也被拽着坐倒山岩下。

也对,这时距离角斗场中那场厮杀,至少已过两日光景,秦大小姐肉/体凡胎,这么长时间滴米未进,看得出的确又饿又累。

秦绯肚皮咕噜噜地欢叫,一旁的萧弋则冥寞不动,不多会儿便如老僧入定,呼吸低靡到几不可察。

沈夜并没阻止秦大小姐休息,只静笃凝视萧弋,在想些什么,自不容旁人窥觊。

“一直不说话,连声音都不想别人听到。呵,看你这‘女子’,还能装到几时……”沈大人的低语,只他自己可闻。

怎奈,秦绯永远不能安静待着,过不到一炷香,她就嘟嘴冲沈夜道:“我说哪里不对劲。曦行哥哥,这恶毒女人到现在还戴着面具呢!我瞧她一定是个丑八怪,自知恶贯满盈,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她说着就要去揭萧弋脸上假面,哪知小手还没碰到萧弋,萧弋的整副身躯就向地上倒去。白猫假面后,暗红色的血水泛着幽蓝、掺着黛绿,正源源不断从萧弋下颏淌下,又顺脖颈流入衣襟。

只听秦姑娘又一声刺耳尖叫:“曦行哥哥,这女人她……她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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