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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小姐这回的惊叫声,已足以移平山海。但见她一个不留神,身子就从那窟窿眼里滑落,直不溜丢地高空落体。

一个普通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人搭救,非死即残。

沈夜绝非罔顾人命之辈,不可能不管秦绯死活。电光火石间,他一个拧身腾空而起,在秦绯正下方展开臂弯。

正自下坠的秦大小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稳稳落入沈大人怀中。

秦绯惊心稍定,立马喜极而泣,大眼睛忽闪忽闪,莹动的光娇羞而腼腆。

奈何沈大人凛冽的目色,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压根没和她对视。

往好的方向看,秦大小姐对破局起了关键性作用。

是的,敌方破局成功了——那全身是血的人,居然挟着萧弋,穿进了那片林子。

沈夜带秦绯平安落地之时,那人与萧弋早已不在现场。

秦大小姐历了生死劫,再不管什么封建礼教,抱得沈夜死紧,犹如藤蔓般生长在沈大人身上,一时没忍住,泪崩如山洪。

沈夜无从挣脱,自然错失追击的时机。茂林树影婆娑、小路凌乱,哪怕那人满身鲜血滴滴答答,一旦深入林间,也很难再寻找足迹。

沈夜清绝伫立,确认那人逃走方向后,视线又游弋于山洞与岩壁。

红河之水天上来,源源不断朝地面淌着。那座山洞,正是血流的源头。

地穴中照明受限,血色融于山色,寻常人铁定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但沈夜的目力又哪儿是寻常人可比拟的,微察秋毫,总不在话下。

秦绯再这么哭下去,鼻塞喘不过来气儿,就得把自个儿憋死,沈夜便默默地与她拉开了间距。

“呀!刚刚那只红彤彤的怪物呢?!还有那个戴面具的人呢?那人怎么也没影了?!怪物把那人抓走了?!”秦大小姐强睁开肿成包子的眼睛,“曦行哥哥,咱们得赶紧去追啊!”

毕竟刚才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秦绯的体力脑力都到了谷底,嘴上号子喊得再嘹亮,身体依然很诚实,她渐渐地就从站姿颓成了坐姿。

“算了。”沈夜清冷侧目,也随秦绯坐下。

“曦行哥哥,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难道……难道那只那人,真不是女人?!”秦绯被自个儿的结论噎住。

沈夜一身静谧,并没接话。

秦绯花瓣唇努得老高,又道:“怎么回事儿啊,那人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没气儿呢?曦行哥哥,你说那人到底死了没?”

“秦姑娘,你累了,休息吧。”沈夜瞳光深邃而玄奥,似蕴有摄人心神的术法。

秦大小姐立时眼皮儿打架,小脑袋一歪,就此溘然入梦。她正靠坐山岩下,高处留下的血水,便也浸润了她的天灵盖,又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流淌到脖子。

沈夜目有微光,回首凝视来时路,清姿寂冷。

此后漫长的时间,沈大人似用一对渊眸,湮灭了周遭的光。

地穴这头无光,另一头则不然。

那处淹没了无数少女尸骨的水脉,再往深处延续,便发展成地下河的规模,流往未知的方向。

一艘不知打哪儿来的玲珑画舫,似是无人掌舵,正自浮游水上。仅有船头悬着的那只灯笼,说亮不亮、说晃不晃,虚虚实实地昭告四方,此船欲往异界去、各路妖魔可跟上。

昏黄的船舱内,那位血淋淋的仁兄,此时正蜷缩在卧榻上,表情因痛苦而狰狞。一个面覆轻纱的年轻女子,拿着块绢布,小心地给他抹除着脸上的污秽。

除此二人,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好像还有一道迷离的影子,似人非人,难辨性状,没有一丁点活物的征兆。

女子身姿婀娜,动作轻婉。这人尚处昏迷,但在她照料下,已祛净一头血水,露出张挺好看的俊脸,很年轻、很鲜嫩。

女子斜坐床榻一隅,身子往前一倾,便与这年轻人头脸对头脸、胸膛贴胸膛。

“拾叁,回来就好……爷爷可不能没有你呀……”她口中阵阵呢喃,声音柔柔弱弱的,眼睛里也泛起起一层氤氲的水雾。

她似乎追思起某些前尘过往,又自顾自地低声念道:“那些皮囊,没了便没了吧……”

卧榻上的年轻人沉重闷哼,似有醒转迹象。

女子霎时起身,往幽暗角落瞥上一眼,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去。

可惜,女子走后,年轻人并没有苏醒,而那嘎嘣脆的关门声,却像击破肚皮的镇魂鼓,令得屋角那团模糊的黑影,生出一缕微弱的气息来。

这团影子,渐渐地便清晰起来,成了道清癯的人形。

这人影扶着墙沿缓慢起身,一摇一停,迂回绕过室内的光线,把整间屋子打量上一番,只不过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吃力,明明前方空无一物,却像跨越着重重荆棘。

人影慢悠悠地绕了屋子一周,从角落箱子里翻出套干净的男性衣袍来,接着便往自个儿身上比对了比对。

可过没片晌,这人影又无声地摇摇头,拎着衣裳到了年轻人榻前。

适才那女子只擦拭了这年轻人的脸面,身上的血污却还没顾得上清理。年轻人若能换身衣裳,给人的观感就会好上很多。

这道清癯的人影,便此坐到年轻人身旁,欲替年轻人更衣。谁知,才碰上年轻人的腰封,年轻人就蓦地坐起了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人影拥入怀中。

“沄朝!”年轻人突地叫起了什么人的名字,仿佛他抱着的,是自己死生契阔的心上人。他这举动来得莫名,动作幅度还极大,连带着一旁的灯烛也被打翻。

光火一地落花流水,映得人影所戴的白猫假面,一瞬似笑非笑、一瞬诡诞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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