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行行好,放了我吧。”萧弋放弃抵抗,落拓一笑。
许是那面具戴得久了,他说话都有了喵呜呜的调性,求饶语气不够强烈,反而像只大型猫科动物,慵懒地打着哈欠。
“老实回答问题,”沈夜声色清峻,手上力道并不松懈,“告诉我你的真名。”
“姓萧,单名一个弋字。”萧弋这会儿倒也坦荡。
“萧?”沈夜眼色一变。
“南海敖族。”
不怪沈夜有疑。萧是大邺国姓,寻常百姓家,可没几个姓萧的。但要说南海敖族,又是另一码事。
大邺版图最南端的琼儋之地,有支部族世居海岛,自称敖人。前朝乱世,政权割据、烽烟四起,敖族因协力太/祖一统九州的不世功勋而获赐国姓。
然而十多年前的一场飓风海啸,令其族群人数锐减。近年来,中原已极少听闻敖人音讯。
此乃原文设定,萧弋自认没瞎扯。
《天机令》书里写到原身背景时,曾说他自打出生就一身是病,因此从小不得宠爱,连名字都没对外公布,七八岁前,一直被父皇关在深宫中,一年里亲人都见不上几面,就更别说见外人。
老皇帝越瞧原身越不顺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下了道秘旨,要原身悄没声地搬出宫去,与母亲离群索居,滚得越远越好。
原身那时候也当真是听话,这一滚再滚的,居然就从京郊一溜烟到了万里之遥的南海。
老皇帝为此很是开心了一阵,终于眼不见心不烦了,又奈何始终架不住大臣们的众口铄金。他于是图个省事儿,就把南海儋州赐予原身,封了他个黎王,任由他在天涯海角自生自灭。
结果再没过几年,往生楼便在江湖中势如破竹,成了老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老皇帝这才又想起来,可以利用他那个从没露过脸的儿子,去替他调查这个让他寝食难安的江湖组织。
也因为老皇帝最忌讳旁人在面前提起他这要死不活的儿子,大邺上至满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都没听过原身的名字、也都没见过原身的长相,只知南海儋州有个阴狠乖戾的黎王,而不知这黎王的大名。
这也是为什么,萧弋并不介意告知沈夜自己的本名。
原身居于南海时,结识过几个敖族人,后来也曾在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假以流落他乡的同族人身份,在敖人的部族里生活过一段时日。
回到中原后,原身便以敖族自称,说自己生在南服荒缴、长于越郡外境。
“姓萧,敖人……”沈夜若有凝思,“哪个‘意’字?恩义的义?坚毅的毅?”
萧弋:“‘出则渔弋山水,入则出咏属文’的‘弋’。”
沈夜:“你有胆有识,为何不走正道,却要加入往生楼?”
萧弋轻哂:“何谓正道?与大人你一样跻身仕途,便是正道?”
沈夜目光一沉:“无念阙做的是什么买卖,你该了解。”
“事已至此,说与沈大人听也无妨,”萧弋笑得略萧瑟,“我坏了族规,犯了重罪,被追杀到走投无路,幸得往生楼收留。往生楼予我庇佑,我自然为之效命。”
这套说辞也非胡诌。
萧弋记得书里与原身有关的情节中,敖人本对原身有恩,原身却为了能获取往生楼的关注和信任,做下恩将仇报的缺德事儿。
拖出去腰斩九九八十一回不为过的那种。
“怎么样,沈大人可已得到满意的答案?”萧弋微微耸肩,“我一身污秽,只怕玷污了大人。还请大人快放手吧。”
“你在角斗场中的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沈夜语意清冷,忽而双手回旋,使得萧弋原地打了个转,“你非大奸大恶之人。”
两人就此变为面对面地站立。萧弋看着沈夜,对方也正细瞧着他。
沈夜目色深沉如海,眼尾的那颗小痣则熠熠生光,仿佛奇迹般地照亮了海底,映出萧弋一张干干净净、再无糟垢的少年脸庞。
原来,沈夜每拿布带碰触一下萧弋,就替他擦净脸上一处血痕。
原作没对原身外貌有过太多描写,只说他长得不难看,可一天到晚总耷拉着一张死人脸,阴郁的眼神,就好似刚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饿鬼,看谁都要扑上去剥皮抽筋。
萧弋也是直到这时,才算真正展露出本来面目——由他取代原身后的面目。
哦豁,这何尝不是一副能与沈夜平分秋色的容颜。
萧弋的脸其实还是原身那张脸,却与原身给人的感觉,没丁点一样,清逸又洒脱,一百个人见了,一百零一个得为之动容。
美不胜收;妙不可言;触不能及;人间,不值得。
比之沈夜的点漆双眸,萧弋瞳色稍浅、澄澈见底,眼形轮廓却又招摇着桃花眼的妖娆,垂中带挑、挑中有垂,半噙风华、半笼烟纱。
因着这双眼睛,他无论和谁对视,都好像含笑又含情,直为对方送去一场祸国殃民的落英缤纷,但又受那清湛眸光的约束,少几分风流蕴藉、多几许温润纯粹。
溪流波光粼粼,萧弋与沈夜身间疏影斑驳。
二人都是积了八百辈子功德换不来的绝色,往此处景致前一站,只教这普普通通的山明水秀,一晃而成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除去萧弋身着女装、稍显违和,堪堪是世外仙境、人从画中来。
“沈大人这才见过我几面?还是别轻易下结论为好。”萧弋偏头侧目,密而长的睫羽就跟鸟儿的小翅膀似的,眨一下眼,翅膀就顽皮地扑棱上一下。
沈夜手上劲力渐消:“适才见你行进方向,即知你有未尽之事。”
萧弋:“大人跟踪我?”
沈夜:“巧遇。”
萧弋终于从沈夜手下抽回了胳膊:“劳烦沈大人告知,我这是要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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