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伤心吗?”温格尔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眼前的雌虫比自己大,要参考就参考大人的。他说,“你不要哭啦。我给你看我的大翅膀。”
甲竣说,“你太小了,没有翅膀。”
“但我是爱神水闪蝶。”温格尔理所当然地说道:“雄父说了,我是漂亮的小蝴蝶,大家看了都会喜欢我的大翅膀的。”
甲竣说,“你现在没有。”
“我以后会有的。”温格尔反驳道:“你还在不高兴吗?”
“没有。”
但小孩子说谎怎么可能骗过小孩子呢。“你就是不高兴。”温格尔不开心了,“我都说要给你看翅膀了,你怎么可以不高兴?”
“你太小了。”甲竣非要和小雄虫讲道理,“你现在还没有翅膀。”
“可是……雄父给雌父看翅膀,大家都会很开心呀。”温格尔不理解。哪怕是在幼崽中间,他说给对方看大翅膀,同龄的小虫虫都会露出一副“哇,我好期待”“你好棒棒”的表情来满足温格尔身为幼崽的虚荣感。
甲竣已经是少年的体态,正在发育期的他显得高挑而瘦削,浑然有一种军雌刚毅的气场,纵然面对雄虫幼崽,他也没有收回这种气场。
他对爱神水闪蝶幼崽说,“有翅虫族主动邀请异性看翅膀是在求爱。我不是你的谁,我不能看你的翅膀。”
这是温格尔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拒绝。他还没有雄虫和雌虫之间社交的概念,他只是觉得对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大翅膀就是讨厌他。于是温格尔跑去和熊指导,和自己的雄父雌父告状。
具体说了什么,告状内容是什么,温格尔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羞辱。而旁边的雄父和雌父一个一个笑得没心没肺,甚至还有兄长在录像。
没过多久,甲竣就成了他的“养兄”。
甲竣会抱着自己干巴巴地念故事书,晚上像是打卡一样来检查自己睡觉有没有踢被子。每年的假期都会辅导自己的作业,检查自己的期末试卷。他们彼此就像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虫族兄弟一样。
甲竣会带着他种花,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很精通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一起养了一只亚龙种直到对方莫名走丢为止。他们太过亲密却没有人去阻止这一切,以至于在慢慢长大时,这一切慢慢地变得不像是“兄弟”。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温格尔叩响了甲竣的房间。
他问甲竣,“我给你看我的大翅膀好吗?”温格尔清楚地记得那天氤氲的水汽,记得那天的新闻报道一场军事审判,他记得甲竣盯着视频时那种可怕的表情。他觉得害怕,但他又是如此不希望对方不要不开心。
“甲竣。”
“嗯。”
“你还不开心吗?”
雌虫别过头看着他。温格尔才发现这只刚刚进入军队的雌虫已经长得如此具有威慑力,他的战斗力及其强壮的体魄,已经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中无声发出呐喊。
“不。”甲竣对他说,“我是开心的。因为有件事情被解决了。”
他们躲在阳台上,依偎着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他们聊到了那场雄虫协会安排的见面会,他们的初次见面。
“我并不是嫌弃你。”甲竣解释道:“只是我更想要报仇。”他将温格尔抱在怀里喃喃道:“现在,只剩下薇米亚战线了。”
这条被誉为“军部血痕”的漫长战线中至今还飘散着无数虫族军人和平民的尸体。纵然无数军雌无畏的用血肉之躯生死守护它,却还是使其落入敌国之手。无数家庭破灭,无数和甲竣一样的孩子被迫成为孤儿。
“你以后会去战线对吗?”温格尔明知故问。
“是的。”
“那你觉得我适合当兵吗?”
甲竣笑了一下,他将温格尔压在身上,低下头轻轻触碰雄虫的眉宇和嘴唇。
“我不舍得。”他的动作温柔而克制,却一如既往地主动和富有攻击性。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到了温格尔的脸上。他恍惚地睁开眼,整个身体骤然被摔在一个窄小的隔层中。随后是一片漆黑,穿着便服的甲竣浑身是血地将他堵在墙角里。
他张开口,说着什么。嘴角却不断涌出鲜血,无法将话语组合成功。
“甲竣——甲竣,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温格尔惊恐地说着,“我听不到你……”他看见一个尖锐的尖刺,穿透了甲竣的便服,巨大的凿壁声不断在耳边传来。
雌虫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多用军刀,他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4号囚推荐进食时间已到。是否进食?”
“4号囚推荐进食时间已到。是否进食?”
“倒计时开启……23、22、21……”
雄虫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起身点击了确定键。镜子里的雄虫满脸的泪痕,发丝黏糊糊地粘在额角。咽喉像是被掐住一般,无法呼吸。而这一切,让温格尔无法判断突如其来的提示声是好是坏。
感激它唤醒了噩梦,又或者憎恶它阻止了和甲竣的重逢?
温格尔简单洗漱一下。
小嘉虹还在熟睡,他有着和甲竣八成像的样貌。温格尔亲了亲孩子的面颊,带着食物、水和工具踏入了前往第4囚室的通道。
那有一个他未曾谋面的老熟人,他们同出蝶族,彼此的家族有着浅薄的交情。无数同族雌虫们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崇拜他、敬仰他随后憎恶他、唾弃他。
蝶族英雄世家继承人,军部冉冉升起的新星,虫皇授勋青年一代领军者。
抑或是后来的,新世纪叛国贼之首、薇米亚战线的逃兵。
某种意义上,第4囚室的罪犯是害死甲竣雌父雄父的罪魁祸首。
“圣歌女神之耻,阿莱席德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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