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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院里的灯半夜里才熄了。

回了棠梨院,玉桂伺候她更衣时,她的脸色仍有些不好看。

玉桂会错了意,“二小姐,平南侯府最近也忙,崔大将军不是好对付的,他们也出了力……”

薛棠坐在床沿,笑容微讽:“是啊,真忙,我也忙。”

她不是忙,是盲,是真的瞎了!

前世她何曾想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每日听着婆子阴阳怪气地告诉她,曾经薛府的旧人怎样落魄?

是每日的饮食有问题!她浑身无力,说不出话,根本起不来,也出不去,被活生生困死在平南侯府!

她和哥哥都死得太憋屈了!

她曾经的夫君赵钦没什么出息,空有一副好皮囊,除了女色,别的什么都不懂,不太可能是他下毒。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世子赵锺。

而且前世的新帝是崔大将军的傀儡,平南侯府却在新帝眼皮子底下混得如鱼得水。他们一定是早就和崔大将军勾搭上了。这回见势不妙,才在她扳回一局的时候,邀哥哥前去商量她的婚事,对薛家示好。

婚事?凭他们也配!

她脸色不好看,玉桂以为她累了,服侍她睡下便出去了。

浓厚的黑暗中,薛棠仰看帐顶,却毫无睡意,连被褥在掌心攥成一团都没发觉。

外头安静得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薛棠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便翻身坐起,试着唤了一声“太玄”。

屋瓦上有鸟儿展翅似的轻响,“二小姐。”

这便是太玄收拢翅膀,落在她屋檐上。

大半夜的,太玄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拘束。

薛棠莞尔,“玉桂还没睡?”

当初选了太玄做贴身侍卫,玉桂私下里没少念叨。偏偏那时候薛檀寻不到合适的人。后来有了人选,薛棠觉得他很尽职,换不换无所谓,便留下了他。

他声音这么轻,肯定是不想教玉桂听见。

太玄憋了许久才挤出来一句:“二小姐早些休息,属下还要当值。”

他起身要走,屋里却幽幽一声叹:“你声音都哑成这样了,还当值?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拔除暗桩肯定费了不少精力,她从没听过太玄这样嘶哑的声音。

屋顶上安静了很久,“……二小姐,属下不会说话。”

薛棠笑了,没再出声。檐下的鸟儿和屋里的人一同静默着。

太玄瞅着天边的月牙,心里七上八下。

大公子出事后,府内外的消息都要送到二小姐手上,薛檀手底下的人她用不顺,也怕还有别的钉子,便让太玄暂时统管。

他没做过这些,深感惶恐。

可薛棠就是他的天。

天降大任,砸得他晕头转向。

所以拔除暗桩时,他尽心尽力,生怕给薛棠带来祸患,更为了感激她的看重。

想了这么多,他猛地回神,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当年他刚进府,薛檀再三叮嘱,薛棠让他做什么就照做,别问,别想,别打听。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才能安稳待在棠梨院。

他不该想这么多,是他逾矩了。

太玄赶紧收敛心神,垂下了头,像一只发觉自己有了坏心思的小狗。

可是他刚刚低头,便与薛棠对上了视线。

她不知何时出来了,梨白衣裙上披了件淡桃色的外衣,像枝头萌出一点春花。

两人隔空对视,风都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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