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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姚回到偏殿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被褥是您喜欢的月绣纹。”

“陛下为您准备的桌布、纱帐都是暗红鎏金的。您在南穹时最喜暗红的衣裳了。”

……

“我之前都没曾想,陛下是怎样知道您的喜好的。”

吴庸不敢再说,讪讪闭上了嘴。

“他与我互换身份时做了很多功课,一直模仿我本人,以防暴露。”闻姚平淡地说,“辛国君把这些习惯记住了。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为‘公子姚’准备的。”

吴庸小心翼翼:“虽然知道了辛国君的心思,但我们又能如何呢?”

“我绝不受这侮辱的恩赐。”闻姚的嘴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淡薄得没有一丝血色,“昨天舅舅传信来,恒泽公在催着杀我了?”

“啊,对的。催好几回了。”吴庸摸不着头脑,“您问这个干什么?”

“‘死’了,便能离去了。将杀人的名目留给他,”闻姚心冷且淡漠地笑了,“而我们,和那笔巨款一起,远走高飞。”

-

日落时分,钟阑终于清醒了些。

他撑着起来处理了些紧急事物,然后随口问李全:“闻公子呢?”

“刚走。他说前些时日在宫外订了一套毛笔,约了傍晚去取。”

钟阑翻页的手僵在半空,敏锐地发觉不对:“亲自去取?”

李全:“奴才也建议他让下人去取。然而,他说做笔的匠人有心气,特意跟他说得本人取。”

“坏了!”

“陛下,哪儿不对?”

钟阑手脚冰冷。假闻姚在宫外遇刺的前车之鉴仿佛一道阴影,将他吞没。

“快让人跟上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去。”

李全完全不懂他这样急切的原因:“可人早走了,也不知现在在哪里……诶陛下,陛下!”

钟阑随手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走到廊下的时候顺手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柄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落日只剩一轮浅浅的轮廓,天幕深蓝,橙黄与绛紫层染。

坊市正在收摊,巷道间已被黑暗吞没。

他穿梭在街坊间,周围的人烟逐渐稀少,忽然,在一个转角处,两名官兵模样的大汉将他拦下。

“坊市已经到了收摊时间,你为何如此鬼鬼祟祟!还持剑?跟我们走一趟!”

钟阑走得急,散发未梳,素色单衣,肩头搭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薄绒外套,不像国君,反而像个游侠浪子。

他皱眉,抬眼在这两名官兵的服饰上扫过,心里忽地一空。

这是恒泽公的私军。

这个时候,私军上路巡逻赶人,难不成是想把前面清场?

其中一个大汉见他没反应,恶狠狠地上手来抓他领子:“老子和你说话呢,没听到?”

他的手忽然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肩关节剧烈疼痛。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钟阑用单腿压在地上。

唰——

剑刃贴着他的脖颈插入地面。

声音危险肃穆:“你们清场有什么目的?”

另一人直接被吓得呆在原地,知道这人得罪不得,双腿颤抖:“大,大侠饶命。我们都是替恒泽公办事的。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得罪了殿下,殿下请了高手来处理。我们只负责在外围清场,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话还没说完,钟阑人就没影了。

拜托啊,要赶上……

钟阑翻过坊市的棚顶、见到废弃围场的时候,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一群蒙面黑衣人正在清理场地。其中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那里面大概是个人,血已经将麻袋渗透了,滴滴沥沥在地上划出一道黑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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