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的家在距离水景公园很近的一处旧小区内,这场童话剧的导演恰巧也住在这里。
演出本身是公益性的活动,经费预算并不多,否则也不会找谢澜来表演公主一角。
实际上,绝大部分来表演的小孩都和谢澜是同一小区的。
他远远的跟在回家的人群后,垂着头,像一道阴沉的影子。
谢澜不常开口说话,去年一年说话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今天演出来得多。不过他不是不喜欢讲话,只是没人会与他聊天罢了,包括母亲也少有理会他的时候。
“啊——”
突然间,身前的人群发出好几道尖锐的大叫声,人群猛的四散开来,许多小孩连滚带爬的跑了。
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单手持刀,其中一个肩膀上则扛着个好像陷入昏迷的男孩,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水景公园地处偏僻,平时少有行人特地来此玩乐,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和孩子会来。
因此就算今天公园有童话剧,来的人也是稀少,更别提演出到现在已经结束很久了,路上只有零星几位老人家带着孩子慢悠悠的走着。
持刀抢人的壮汉们嚣张的离开,但凡是目睹这一幕的老人只顾得上护着孩子,慌不择路的逃窜躲避,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报警处理。
最后只剩下远在人群后头懵懂何事发生的谢澜与仅剩几个害怕到跑都跑不动的小孩直面冲来的绑匪。
“头,要不要把这些小东西也一起抓了,多几个不嫌多,看见我们还不知道跑,胆肥得很哈哈哈。”“是啊是啊,抓了拿去卖钱,找女人去嘿嘿嘿”
两个冲在前头的绑匪一看见挡在路上的四个孩子和刚意识到不对尚未跑远的谢澜,便神情猥琐的转过头向首领大声询问,在得到应许后便联合同伴一起猛的抓向那几个小孩。
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根本跑不过那些锻炼强壮的成年人,没几下便被抓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后知后觉的谢澜也没躲掉。
五人被麻绳练成一串,牢牢牵在一起,而绑匪则在前头拉动绳子扯着他们前进。
谢澜被绑在最后一个位子,他缩着脖子,害怕恐慌到身体发颤,眼眶里迅速堆积出泪水,他咬牙不敢哭出声。
因为在家里被罚后,他哭的越惨烈爸爸便打得越狠。
而其他从没经历过这样事的孩子早已嚎啕大哭起来,却被不耐烦的绑匪下手打了几巴掌,最后只能捂着脸害怕的小声抽噎。
可是很快,他们便没有心情哭了。
绑匪扯着他们快步走出公园,每人只能随着绳子无力的跑动,因为承受不住倒下会被绑匪狠辣教训。
时间在这些孩子心中变得模糊漫长起来。
他们很快便被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货车车厢,满是铁锈味的空间隐隐夹杂着血腥气息,众人陷入可怕的沉默,没人开口,甚至不敢不出声。
老旧的货车没什么隔音功能,加上绑匪的嗓音又格外的大,因此包括谢澜在内的五个人都听得见驾驶座传来的谈论声。
“妈的,今天真晦气。原本计划好要绑的那个小孩居然临时被人带走了,只能随便绑个穿得还不错的来凑数。”
嘴角有个长刀疤的绑匪狠狠吸了口烟后,一边弹落烟灰一边看向身旁的男孩,撇撇嘴道:“还真别说,这小东西长得真俊啊。”
“滴滴——”
“狗子,联络器响了,你去接。”头领没理会长刀疤的抱怨,而是转头吩咐其中一个绑匪去接联络器。
狗子应下,打开联络器仔细查看,脸色越变越阴沉。
“头,陈述那边说他们被条子发现了,在跑的路上,让我们分两路走,混肴视听。”
车子很快停下,头领敲敲方向盘思考了一会,便着手安排交给属下的事情。
“一会我们在西阳街后分两路走,刀疤和猴子你们两个一组,负责把车后面几个带到准备的地方看起来,别让人跑了,然后静待我们消息。”
“没抓到计划里的那个孩子是件好事,后面那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种,反而不会太引起条子注意,方便我们跑路。”
几个绑匪纷纷应是,然后开始忙活手头的任务。
头领犹疑的看向被放在一旁的男孩,眯上眼,口气不爽的说:“这个也一起放到后面去,留着碍事。”
“知道了,头。”猴子应道,麻溜的拎着男孩下车打算扔到后车厢看守。
他们看着短暂打开又迅速关上的车厢门,终是忍不住流泪抱成一团,发出一点哭泣的声音。
四人将谢澜排除在外,独留他一人蜷缩在角落里。
他紧紧抱着自己还在抽痛的双腿,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的啪嗒掉眼泪。
我好害怕,好害怕…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不会有的吧。
我知道的…妈妈也不是很喜欢我…这里好黑…
厉长钧默数时间,确认绑匪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来装作世界线里被绑的富家小孩的朋友,拦下童话剧导演让他帮忙找人的计策很成功。
现在换成是他被抓了,节省了自己想办法混进来的时间。
厉长钧轻轻向位面之子走去,只不过细微的响动还是引起了谢澜的警觉。
借着车厢门缝透进的模糊微光,他抬起遍布泪水的脸蛋,努力看清来人。
啊,是演出时帮他解围的那个男孩。
厉长钧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从口袋拿出张湿巾,伸手递给他。
他没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直盯着厉长钧看。
恍神间,谢澜好像听见厉长钧说话了。
他说:“别哭,擦擦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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