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二十四年春,三月初六,宜嫁娶,玉京城内,天子脚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红妆十里,迎亲的队伍敲打着锣鼓,路两边的人笑意吟吟的看着人来送往,好一番热闹。
这是姚太傅长女姚元晴出阁的日子,姚太傅嫁女,嫁的是少年将军林定钦。这位将军布衣出身,无父无母,幼时流浪被太傅姚长岳收留,得其教养,少时拜入军中镇西大将军手下历练,凭着一身军功封了从四品将军,在京都玉京中有了立身之本,今日还娶了姚家长女。
林将军府内——
喜堂里一对新人拜了天地,院子里,宾客众多,珠帘盖头下的女子便是姚元晴,生着一张秀气的瓜子脸,浓妆艳抹的妆容之下,难掩其清丽之姿,虽清丽不俗眉目之间却有一股子英气。
喜堂内人群簇拥,玉京中的达官贵族,世家子弟贵姝尽数都来了此地赴这趟喜宴,人群之中,不远处的高架盆栽旁,有两女子,年龄大都相仿,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一人身着湘妃色罗裙,一双滴溜溜的铜铃眼左顾右盼,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这是当朝相爷宁堰的二女,名唤宁丛鸢,母亲是先帝之女许阳长公主,家中还有一长兄名宁允川,已入朝为官。
身旁女子懒懒得斜靠着放置盆栽的架子,她有着一张温婉可人的鹅蛋脸,皮肤白净无暇,鼻梁不算高挺,一双桃花眼目光留意着新娘子,眉清若水,气质温柔。
她着一身晴山蓝的玉簪花绣裙,细长的手指捻着一块绣帕掩着嘴同身旁的宁丛鸢低声说话。若是仅仅看她长相如同南方女子般温柔似水,可她出身武将世家——云南祝氏,她单名一个云字,镇南大将军祝徽第四女。
祝云出身武家,虽是女子,却秉承家风,会一些拳脚功夫,她也不是温婉柔弱之人。
“我听闻这位姚姐姐长的是一等一的好,玉京城中,一家女百家求可说的是她了。”祝云低声向宁丛鸢八卦。
“可惜这珠帘挡住,咱们也看不清这美人面了,”宁丛鸢盯着新娘子想见一见庐山真面目,又想到些什么,说“:我爹爹近日给我相看夫婿,我母亲给我透露其中一家是这位姚姐姐的二弟,也不知是厅上哪位?”
祝云一听,本还懒懒的靠着架子,一下子机灵起来“:姚家的二公子?我待会儿我问问我二哥,我二哥从前在太学,兴许见过此人。”
午间开席,席后,祝云同宁丛鸢坐在林府园子的秋千架上,不远处,一个丫鬟急匆匆地往这边来,祝云认出这是自己院子中的迎冬,出声叫喊道“:迎冬,急吼吼地出什么事了吗?”
迎冬礼都顾不得行了“:四娘子,二爷急着寻你,恐是出了什么事,二爷在府门口等你。”
祝云心里突然顿了一下,向宁丛鸢告了别,带着迎冬和萃玉奔向林府门外,此刻门外正有一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身长玉立,这便是祝家二公子祝令怀,他此刻正负手而立,站在门外。祝云瞧见他身后的剑头漏了出来。
她心下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上前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祝令怀扶着祝云肩头,环视四周,稍稍放下心来才低声说道“:你三姐阿凝恐是遇着麻烦了——”祝云一听,心里的慌尽数从眼里散发出来了。
二哥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现下与太子在灵方寺,她着人传了话来,怀疑有人要在寺中行刺,不过现下只是有些痕迹可疑,不好惊动,若是爹爹和大哥,或是我前去,免不了结党营私,外戚争权的嫌疑,阿云,我和大哥商议了,你去可行?”
祝云点点头“:放心,二哥,我带府中会武的丫鬟和一干府兵扮作小厮模样前去。”
二哥点点头“:人我给你备好了,今日林府大婚,他们在不远处的酒楼等你,我给你们备了快马,你快去吧——”
“好——你们放心,我会护着三姐的。”
“阿云~万事小心!”祝令怀有些担忧“:若是不敌对方,别管那些规矩,放信号烟火。”他想来是个沉稳的性子,现在眉头紧锁,担心得不行,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祝云同萃玉出了林府,她相信宁丛鸢会替她找一翻说辞来应付周遭的女眷,她脚步匆匆地走向那酒楼。为了方便行事,两个女子迅速退下头上的簪子发饰,挽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别上一支素簪子。
与酒楼的府兵会面之后,一众人骑上马,飞奔向灵方寺的方向。
灵方寺地处玉京东处郊外的净梵山上,山势不高,寺庙正好建在山顶,灵方寺虽非皇家寺庙,但香火旺盛,尤其是它的后山,种了满山的柑橘树,春日里总是盛开着漫山遍野的橘子花,花香迷人,清雅不凡。
上山进寺的路出了净梵山南面的大道,自西面小路而上也是有一条小道,东与北面满是荆棘丛。祝云骑在马上,一直在回想上山的路,怎么想也有些想不起来,她招呼萃玉骑马上前“:回回去橘子林我们走的是南面的大道,现在我们最好从西面上去,料想那些刺客也是不敢从大道入寺,寺里人多眼杂,他们多半不敢轻易进寺,应该是埋伏在寺院西面的橘子林里。萃玉,问问,谁清楚西面上山的路。”
“是,娘子。”萃玉扬了扬马鞭,转身问道“:上山的小路可有人知道?”
立刻,后面马背上有一约莫十七八岁的丫鬟上前来“:奴婢闵花,从前在这一片买卖时鲜的果子,熟悉这儿的路。”
“这姐姐好眼生?”祝云迟疑道——她担心未曾见过,怕是什么身份不干净的人。
萃玉低声道“:闵花是大爷带回来的人,家中遭了难,底细干净,是大爷书房里伺候的人。”
祝云点点头,拱手道“:烦请闵花姐姐带路。”
闵花骑着马,走到祝云旁边,问道“:娘子想走开阔些的路还是小道。”
祝云正色道“:可有什么说法?”
闵花拱拱手“:开阔些的路远些,若是走小道,便是一条近道,多数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不敢山腰处有一片荆棘,荆棘路不长,仔细些走也是要比众所周知的那条路用时要短些的。”
“那便走近道吧。”祝云担心时间有些来不及,天快黑了,想是那些刺客快动手了。
一行人从一片竹林里穿行上山,没过多少会儿,便遇到了荆棘林,众人小心地穿过,进入橘子林,祝云抬手打了个手势,意为噤声,大家都应该知道了这一片橘子林里埋伏了刺客,只是人数不确定。
“把剑收起来,用迷药,万不得已再用匕首。”祝云低声吩咐道。
此时萃玉已经注意到不远处的橘子树上埋伏着三三两两黑衣人,闵花低声向祝云说道“:这附近应该有部分黑衣人。”
祝云从身上拿出药瓶,向周遭的府兵示意,大家开始拿帕子蒙住面部,将身上的汗巾或是帕子涂满药瓶里的迷药。一部分人绕道那群黑衣人身后,迅速将其放倒,捆在柑橘树上,并拿了布襟塞住嘴。
祝云大约清了清人数,在这林中的大约有三四十人左右,萃玉讶然道“:这林中便有三四十人,那寺院墙外恐怕已经有五六十之众。”
“好大的手笔,玉京谁家敢养这么多死士。”祝云咂舌“:我们走。”
到寺院门口时,已然听到里面的打斗声,众人迅速解决完外面的人,冲进寺里,祝云心下有些慌乱,三姐与太子这次出行,定没有带多少人马,否则怎么太子出行的消息鲜有人知。
太子太子妃大约是住在南面的客斋,祝云带着人往南边跑去,一路上,已经看到了好几个穿着东宫服饰的宫人侍卫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祝云发现还有个小太监有些动静,她扶着人问情况。
“里面还有多少人。”
“只有殿下身边的亲卫和娘娘的侍女,十来个——”还没说完话便咽了气。
祝云提着剑离客斋还有百步之时,方才打斗的惨状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转头与萃玉对眼,更加慌乱了,屋内不过十人之数,黑衣人定有数十人。
她拿起剑一脚踹开门,朝里面奔去,里面的人眼生,却不是方才那群黑衣人的装扮,众人剑朝对方。
“祝云娘子。”人群中一青衣男子拿着剑走出来,拱手为礼“:太子爷与太子妃在里面,请。”
确认了对方没有恶意,府兵们都松了一口气,等在外面,萃玉跟着祝云进了客斋内院。院子里的石墩上坐着一男一女,二人皆着常服,男子月白色长袍,发上插着一支黑檀木簪子,这是当朝太子爷,而女子身着杏黄色绣花长衫,眉目间有血迹,这便是祝家三娘子祝凝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