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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祝云在橘园一躺躺了好几天,原本伤口包扎好了,赵延辰让她射箭,她一用力又扯开了伤口,她躺在床上伤口一疼就心里开始骂赵延辰,骂着骂着又睡着了。

宁丛鸢来看了几回她,给她带了去疤痕的药,说是宁允川去找来的,让带过来给她用。

松春那边一直有迎冬看着,有一天晚上她在院子里吃果脯,萃玉说祝令怀已经把人拿下了,是二哥身边的一个近身小厮,一捉住,那人就咬破嘴里的毒自杀了。

好在知道了是什么人在背后作祟,死士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吧。

这些天,她时常发烧,烧退了又发,发了又退,祝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柔弱的一面,一个剑伤让她能躺这么久。

——尚国公府

尚家前厅里,堆满了红绸子包裹着的礼物,厅堂里坐着尚家的主母——尚国公的续弦汪氏,一干姐妹也坐在一旁。尚国公风流,家中小妾成群,有六子八女,长子尚贤和九女尚盈为原配曾氏所生,汪氏生下的是二子三子及五女,其他的是各院里的姨娘的孩子。

尚盈来到前厅,看见摆满了这么多礼,心里有些不安,她欠了欠身,略略行礼。

汪氏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尚盈坐上去,汪氏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递给她一盏茶,笑言道“:今日一早,你看,燕王府的贺礼就送来了,庆贺你近日及笄——”

尚盈最知道这个继母,笑面虎一个,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编排她,汪氏心里十分期望能得燕王青睐的是自己的五女,但奈何已成定局了。

“多半是爹爹朝中得力,我哥哥差事办得好,燕王府才送来此般贺礼——”尚盈看着汪氏装腔作势的见面目,也同她演上了。

汪氏一想到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笑眯眯地感慨道“:是是是——世子爷才能出众,还得劳烦世子爷多多提携他的弟弟们。”

尚盈心下冷笑,说道“:大哥的事,我是做不了主的,您还是要同他说才好。”汪氏脸上更加挂不住了,向来她和汪氏斗法,家中姐妹是没一个敢出声的,这些姐姐妹妹都怕她。

尚贤是世子,尚国公许多事十分依靠世子,尚盈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长大,手段自是有的,她自小丧母,汪氏过门之后开始管家,幸好尚贤早熟,保护幼妹,尚盈长到十三岁时,尚贤便将府中大权从汪氏手里拿了过来,交到尚盈手中。

她与汪氏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走了,还让人把这些贺礼全部退回燕王府。一个月前,尚盈进宫,不知道燕王从哪看到了她,便想娶她。娶不娶的,她心里知道不过是想拉拢尚家的势力,她是尚家嫡女,虽还有一个五娘子,但是尚贤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且尚盈的外祖岭南曾氏是赫赫有名的百年世家,赵延辰的心思,尚盈看得十分透彻。

现下玉京城中已经开始有一些风声说赵延辰有娶尚九娘子的心思,尚盈和丫鬟汀兰走在大姐大街上,她们进了一家糕点铺子——九珍斋,这是她名下的铺子,这家的果子茶点做的十分别致,味道也清新,很受玉京众人喜欢。

萃玉拿过伙计打包好的卷苏紫饼和两盒樱桃苹果酥,往九珍斋外面走,谁知一转身撞上了尚盈,一盒樱桃苹果酥也撒落在地上,她赶紧先赔罪“:对不住,娘子,走得急,没看清路。”

尚盈不以为然,浅浅一笑“:没事——”

“尚九娘子!”萃玉这时才发现这是前些日子在江淮院里拦住了禁军那位国公府娘子,见对方不认识她,她解释道“:奴婢是祝大将军府四娘子的侍女——奴婢萃玉。”

汀兰在尚盈耳边低语了几句,尚盈看见地上的糕点,笑言“:噢——你家娘子是祝云,这样,今日你糕点也撒了,我送你两盒樱桃苹果酥。”

萃玉咂舌,有些惊讶“:这原本是奴婢撞了您!”

“这有什么的,这家茶果铺子是我的,日后你家娘子若是想吃时鲜的糕点,尽管让人送去!”

萃玉道了谢,两方告了别,她看着萃玉提着糕点上了马车。

汀兰问尚盈为何要送祝家糕点,尚盈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我总觉得祝四娘子能帮我。”

她说这话是有依据的,那日在江淮院里,她夜里起身散步,发现祝云的房里走出一人,她原本没有仔细多想,但后来的打斗声,禁军的出动,她差不多明白了,祝家人都是会些功夫的,她猜测被喊刺客的是祝云。当时禁军来查,她拦下禁军有两个目的,一是厌恶赵延辰,二是想维护诸位娘子清誉,不止祝云而已——

后来她盘算盘算,祝家一定和赵延辰是处于某种对立的状态,祝云应该会知道她夜里帮了她,今日与她家侍女相逢,能乘坐马车出府买糕点的侍女,府中地位一定不一般,她相信祝云会记得她。

果不其然,萃玉回府就给祝云说了这事,祝云彼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感觉耳边的名字有些熟悉。

“上回在房山猎场是不是她给拦下了禁军——”她问。

萃玉给她摆上糕点,回道“:正是她,我还听人说燕王要娶她了。”

祝云吃着糕点,品着其中味道,毫不在意地说道“:哦,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气。”

“福气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认识尚国公家的一个马夫小哥,今儿个燕王送了贺礼去他们府,”萃玉眨眨眼“:娘子你猜怎么着?”

一听是八卦,祝云眼里都开始冒星星了“:来!说道说道。”

“那小哥把东西全都送回去了。”

“尚娘子安排的?”

“还能是谁呀,她们家继母又不当家,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听她安排的。”

祝云咬着糕点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祝府的细作收拾干净之后,祝云身上的伤口也渐渐好了,为了防止府里再有类似的事情,她让萃玉和迎冬两个小丫头每日都去核查府中所有人的来历、身份,对每个人都进行了来历登记。做完这些已经费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祝令恩慢慢开始查闵参将一案,他身上只有一个翰林院修撰的闲职,查起一些事情来有诸多不便。祝父在云南府练兵,祝令怀身为通政司参议,由于年后那场雪灾,有许多灾民逃难到玉京,他现在有处理不完的申诉和事务。

整个府里也就祝云是个闲人,从房山猎场回来之后,她越来越爱在院子里躺着,一整日下来,若是没什么事,或者祝令怀不叫她去前厅一块儿用饭,她连院门都不出的。偶尔祝令恩说要带她去西楼喝酒,她也不去了。

闵花拿着闵参将那一战的战役记录来给她看,祝令恩知道她聪明,想让她帮着查查,她除了看府里账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便应下来了。

那一战说实话,确实也不复杂,祝云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事情的大概就是:当时玉京派发了粮草,但是要送到千里之外的云南边陲,有些耗费时间,于是便从临近的蜀州府调派了物资过去。祝父当时在前线抽不开身,派了亲信闵参将去云南府与蜀州府的交界处接收物资。

那时候,前线的粮草仅仅只能供上四五日的供应,若是顺利接回了粮草刚好就能供上日后所需,但是到了第五日,闵参将都丝毫没有回营地的痕迹,祝父派了快马去查看情况,派去的人也没有回来。前线将士咬牙将四五日的粮草生生分成七八日来用,当时战况紧急,许多士兵因体力和精神状态不佳,作战不利,连吃了两场败仗。

军中赶紧往朝廷发了信函,可朝廷的粮草派发也需要一些时日,祝父又往云南府北面的祝氏送去了一封加急,祝氏家族倾尽全族之力,凑了大约够六七日的粮草送往前线,才解了燃眉之急,前线一鼓作气,大败敌军!

闵参将一行人被发现时,全都死在了路途之中,而粮草却不见了踪影,只是在另一条与前线毫不相干的路上发现了粮草的踪迹,但始终没有查下来。因此朝廷便草草给了闵参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祝父据理力争,朝廷需要人来承担,最后还是给了闵参将一个护送不利的罪名。而祝父虽赢了这一仗,但也因为粮草之事受了一些影响。

“那个粮草的踪迹是在哪一条道上?查办这次粮草护送的官员又是谁?”祝云看记录上并没有注明,便问闵花。

闵花说道“:查这一案的是主审是刑部尚书钱玚以及刑部左侍郎冯由纶,路是阳连山下的一条小道,这条路我查过,通常是一些黑商若是因为想躲开官家查询,走私一些什么东西会走的路。

祝云又问“:走此路是通向哪里?”

“这条路通向的是迎江,当时迎江上飘满了粮草,大约大家都会觉得粮草沉了水,飘向各处了吧。自迎江水运,可通往我大渊各地,这也许就是当年查不出来的原因——”闵花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祝云首先心里是相信了闵参将忠君护国,这样做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若是政党,绝不会是想让前线失利,若是对付爹爹,要是没有祝氏的相助,兴许云南府此时已是爹爹的埋骨之处了,此人也许还想得到粮草,若是粮草并没有全部飘走,那迎江上的粮草不过是个障眼法。

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她想起交接粮草是在蜀州府边界,问闵花“:当时蜀州府押运的是谁?”

闵花想了想“:关口守御刘成,不过——此人已经死了,当年之事后不满一年,他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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