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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轩的院门前,三个人顿时石化当场,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

春风依旧柔和,阳光依旧炙热,庭院里小池中的锦鲤还在绕着水池兜着圈子,桃林里桃花依旧打着花骨朵,准备着含苞待放地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变,但此时院里每个人的心态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云锦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喜悦,对她的态度也亲和得多,忙道:“千依妹妹,你安心养伤,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些,似乎是生怕凌千依反悔,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面前的小厮一会儿看看少君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会儿又看看倚在大门上睨着眼瞧他的凌千依,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情怎么会发展这样?

按照老爷和他本来的预想,少君此刻应当与少城主嘘寒问暖,谈天说地,赏花游玩,然后“高高兴兴”地过完三天才对。直到临走时,少城主还应该抱着少君的胳膊,依依不舍,恋恋不忘,十里相送,这才是正常的剧情啊!

可是现在,一个迫不及待地赶人走,一个兴高采烈地准备回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他还不肯放弃,继续垂死挣扎道:“少城主,我们少君真的要走远了,您当真不追?”

凌千依摊着小手,淡淡地道:“我追他干嘛?倒是你,你家主子都走远了,你当真不追?”

小厮也没了办法,只得长叹一口气,追他家主子去了。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送走了男主,还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凌千依欣喜不已,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昨晚一夜未眠,如今终于露出了倦意,凌千依趴在柔软温暖的罗汉床上,连衣衫都没褪,倒头就睡。

之后的几日,她过着吃完了睡、睡醒了接着吃的幸福生活,以受伤为由,她不仅可以义正言辞地游手好闲,还能有一群奴婢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日子过得实在太舒服。

自从搞定了男主,她感觉自己完全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只要她放弃城主之位,主动让给凌寒,便不会被剁去双手;只要她能在五年之内,抱紧男主的金大腿,乘上这艘不会沉没的大船,便能跟着他一路乘风破浪到大结局。

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通过他发的好人卡证书,乞求到女主的原谅,就不会被一众男配针对,不会沦落到被刀捅、被关牢狱、被喂毒,更不会被千刀万剐。

现在的她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凌千依没有城主的许可,不能随意出府,便派人去请如意茶馆里说书的左源来为她解闷,或是请城东的戏班子进府里搭戏台,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朝露轩里,整日吹拉弹唱,敲敲打打,成日里一片欢声笑语,热闹地如同过节一般。

只不过好景不长,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她的幸福生活只持续了短短一个月,便结束了。

那日风雨大作,天边如墨般的乌云翻涌不息,黑压压地压下来,将天色遮盖到仿如黒昼。暴雨倾泻如注,老天爷丝毫不会怜香惜玉,将桃林里一树开得正好的娇弱花骨朵儿打落进污浊的泥土里。

凌千依靠着软枕,躺在罗汉床上,左边放的是红枣、蜜饯、桂圆、瓜子,右边放的是桂花糕、绿豆糕、马奶糕、枣泥糕……

左源搬出了他新出的的话本——《侠盗李逢春》第三部,专门讲这位侠义之士艰难曲折、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

左源立在卧房中央,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握着醒木,说得声情并茂,让人身临其境。就如同自己便是那书中的主角一般,一点一滴,一字一句,皆刻骨铭心。

正说到李逢春同一位已有婚约的富家千金互生情愫,私定终身。不料千金却在私奔当晚,被家人发现,一对神仙眷侣即将被活活拆散……

凌千依听得入迷了,手里的马奶糕举了半天,却是一动不动,腮帮子鼓鼓地,竟是连嘴中的吃食都忘了咽。

小兰也听得认真,但替她捶背捏肩的双手却是一刻也不曾停下。

整个朝露轩里的奴婢都聚在了她的卧房中,一边为她端茶递水上点心,一边陪着她一同聚精会神地听着故事。

磅礴大雨中,惜音撑着把油纸伞,从雨幕中疾步走来。

她自幼侍奉凌夜婵,膝下无儿无女,凌千依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把她视为自己的亲女儿一般。

见千依屡屡称病,迟迟没去学堂,凌夜婵心生忧虑,便让她来看看状况,是不是因为药不对症,伤体迟迟未愈。她顶着大雨,忧心忡忡地赶来,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景象。

这孩子面色红润,眼角带笑,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话本,哪里有半点病态?她慵懒地躺在床上,不仅自己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还带着一群下人们寻欢作乐,惜音原本充满怜爱的神色忽然间就变了,额角青筋暴起,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她收了油纸伞,环视屋内,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已经气极,却依旧沉默不语,唯有伞面上落下水滴“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诉说着她的怒气。

左源是第一个注意她的人,他整日待在茶楼里,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见她板着脸,眼神里有着压不住的怒火,胸口处起伏不定,周身气压又低得吓人,便知道大事不好,当即住了嘴。

故事正说到精彩处,左源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眼神飘忽不定,凌千依这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惜音。

最近过得确实放肆了些,借着养病为由寻欢作乐,这安逸自在的一幕若是被母亲看到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罚她!

她顿时脸色大变,微微有些慌神,但随即瞥向惜音身后,却并未瞧见凌夜婵的身影,又立马安心了下来。

她慢悠悠地拿了块蜜饯放嘴里,不紧不慢道:“惜音姑姑,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娘亲又让你来送什么好东西给我?放心,她上次给我的修容膏都还没用完,不需要其他的药膏。”

此话一出,惜音本就难看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些。

这孩子依旧我行我素,竟没半分悔改。

惜音双手叉腰,苦口婆心道:“我的小姑奶奶,城主不亲自请你上学堂,你便一辈子不去了吗?这都快一个月了,您这伤早就好全了吧?”

反正她以后又不当城主,这学堂去不去都无所谓,能美滋滋地躺着,她干嘛要去给自己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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