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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那几十秒钟,似乎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系列号码有什么不对。

直到罗更忽然微微一皱眉头,看了看离他最近的、插了二三十面小旗的书柜——也正是代表了武艺角斗游戏的那一个。

“请问,这个角斗游戏选上了吧?”他好像自己也不敢相信,对着那一大柜子旗,自己还需要确认一句似的。

阿米莉亚摇了摇头。

在哗然而起的惊疑声里,整个大厅都被困惑给牢牢攥住了。

“我就说嘛,好像有点不对头。”罗更维持着体面的风度,笑着对工作人员说:“看来你们把号码弄错了,看看旗子数就知道了。”

一个工作人员看了一眼阿米莉亚。

“没错啊,”他小声说,“我统计的就是这个书柜。”

罗更“哈”地笑了一声,说:“不,阿米莉亚小姐刚才说——”

他停下了话头。

……他反应过来了。

米莱狄几乎能看出来,那阵明悟是如何像天光一样打下来,落入罗更脑海,照亮了谜团的。他不傻,在转瞬之间就明白了,一句话也来不及说,扭头冲向了书柜另一侧。

在书柜另一侧上,挂着一张号码牌,写着“10号”。

“不、不对——谁记得这个书柜的号码,一开始是什么?”罗更死死地皱着眉头,望着各个参赛选手,厉声问道。

“啊……好像是4号吧,”曾与米莱狄说过话的那一对会期家姐弟中,姐姐举了举手说,“我们一开始把旗子投给了10号,这个我记得。但10号是那边的书柜,解谜的……”

罗更已经不需要继续问了。

他腾然升起的怒火,冲开了他身上像盖子似的那一层风度;他一把扯下了号码牌,急急走到阿米莉亚桌前,将它往桌上一掼,说道:“有人把号码牌给替换了,它原本是4号,那么旗数应该统计给4号才对,请你们重来一次吧!”

他话一说完,大步朝米莱狄走了过来,连激起的风都好像要扇她巴掌一样。他咬着牙问:“你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在你们统计旗子的时候。”米莱狄低声答道。

“你怎么死到临头,也不肯安安静静,非要拿无用的招数来烦人?”

米莱狄一歪头。“真的无用吗?”

大厅内静了几息。

阿米莉亚低头看着那张号码牌;各大家族的参赛选手,有的看着罗更,有的看着米莱狄;而米莱狄,此时正看着阿米莉亚。

她能体会到成百上千种情绪,仿佛冬季浮冰一样,细碎坚硬地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叫她好像随时都会激灵灵地打起颤。在十分钟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厚厚冰面下的河里,找不到出口,如今却马上就要看见天光了……

离真正反败为胜,还差一步。

米莱狄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全大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慢慢地说:“热身赛的目标,是要选出自己想要的游戏序号,而不是为了选出这几个书柜吧?”

罗更一时间嘴张开了,却没有出声。

“如果你心有不服的话,不妨请阿米莉亚小姐再念一次热身赛的规则好了。”

米莱狄的目光紧紧笼在阿米莉亚身上,说:“‘当热身赛结束时,工作人员会统计出书柜上的旗子数量,旗子数量最多的五个书柜号码,就决定了接下来试炼赛的内容。’请问,这是不是热身赛规则的原话?热身赛中不允许挪动的,只有书柜上的书和道具,却从来没说过旗子与号码牌也不能动,是不是?”

阿米莉亚后背笔直地坐在桌后,不置可否。

记者们远远地盯着这一幕,影像机关都高高低低地拿在了手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咔嚓“一响,叫大厅中众人都回过了神。

“对啊!”麦芽拍了一下额头,说:“我明白了,因为每个游戏都是以暗喻和谜团的形式存在于书柜上的,所以委员会也没法以游戏名称来计算旗子数量,只有书柜上的序号,才代表了相应的游戏。而每个书柜都很不同,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所以你们插旗的时候也没注意号码……”

“你闭嘴,”罗更转头狠狠地甩了她一句,“你现在放这马后炮有什么用?”

被喝骂的人明明是麦芽,却有几个其他家族的女选手,露出了被抽了一下似的神情。

米莱狄转开了眼睛。他们再怎样争吵,都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一个人——阿米莉亚。

繁荣委员会就像是一道守着财势之路的大门,各大家族族长上任之后,首先就要和委员会打好关系……假如阿米莉亚一口咬定米莱狄的作法是违规,明摆着也要偏袒罗更,那么她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有。

见阿米莉亚还没开口,米莱狄再次紧逼一步,直直地盯着她说道:“阿米莉亚小姐,热身赛选出来的五个书柜号码,对照的是哪五个游戏,不仅是我们,我想记者们应该也很想知道。”

阿米莉亚的眼睛迅速朝大厅边缘闪了一下。

试炼赛全程开放给报社和大众,还真是一件好事。

阿米莉亚终于开口了。“规则没有禁止的,就是允许的。热身赛中获胜的渠道很多,挪动号码牌、使对手为自己的目标投票,也是获胜办法之一。因此本轮热身赛中,获旗最多的书柜号码,我在此判定为有效。”

大厅里出奇地安静,仿佛人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的神色仍旧十分淡漠,对罗更放平了语气,说:“你在热身赛中失败了,只不过是换了一批游戏被选上,不代表你最终不能获得胜利。记住你的身份,哪怕在挫折中也不能失态。”

这几句宣告如同一石惊起巨浪,天花板都快要开始发颤了。罗更自然不肯放弃,仍在拼命地朝阿米莉亚争辩,还用拳头砸了一次桌子,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嗡嗡震耳的嘈杂里。

每一个人都在说话,每一个人都在观察米莱狄。记者们更是都不敢相信今年试炼赛竟有此变故,早就涌了上来,将她围在一个由影像机关、纸笔和问题所组成的圈子里,挤着想要听见她的回答。

其中最频繁的问题,无疑是那一个避不过去的:为什么米莱狄竟敢挑战现任家族族长?

“这什么特殊的呢,”米莱狄答道,“参与试炼赛的大多数选手,不都是在挑战现任族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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