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河却扔开他的手,神情也无温顺之意,只将灵雨交到他手上道:“这是你那个女儿,原先文耀小哥也见过的,唤作灵雨,眼看过几年就要找婆家了,”说到这儿看了看灵雨,似是十分不舍,眼里也渐渐蓄起泪水,哽咽道:“我这女儿,最是机灵懂事,跟着我游荡市井怕是找不到好人家。”她这年纪虽是劳苦了几年,颜色却未减少几分,说话间语气又刚硬起来,又有几滴泪珠子垂在眼睫下,还真叫杜贺生心疼了起来。
灵雨听得母亲的话却是惶恐得不得了,挣开杜贺生虚拉着她的手,扑进文小河怀里哭了起来,“娘,别不要我,我不要什么好人家。”
那青年人,即是当年陪同杜贺生进京赶考的文耀,见状忙道:“娘子莫说气话了,我们先进去内衙说话。”说着又转向杜贺生道:“老爷,我让马二先回去跟太太交待一声,便说晚两个时辰再回府。”待杜贺生一点头便朝外边走去,跟等在衙门旁边车棚的一个中年汉子交代了几句。
这边杜贺生正要扶着文小河的肩进内衙,衙门下又传来文耀的一声呼喊,“你这孩子是哪家的?怎么躲在这儿?”正是抱着弟弟躲在石狮子后面的阿鱼,文耀心中实则是猜到了她跟文小河的关系,眼下正想助文小河一把呢。
文小河听见声音匆忙扒开身上的灵雨,也不顾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塞到杜贺生身边就要走,“那是我同先夫的两个孩子,现下灵雨交到你手上了,我就带他们先走了。”说完便要离开,却被杜贺生拉住,这边的文耀则想要从阿鱼手上接过李霄,便哄道:“好孩子,抱累了吧,给我罢,咱们跟你娘一同进府衙去歇一会儿。”
隔着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阿鱼模模糊糊听得见母亲得声音,大约晓得母亲要把姐姐送人了,心里十分难过,又惧怕眼前这人,抱着弟弟茫然无措地喊了几声“娘”。
文小河这边脱不得身,灵雨又扑到她身上抱着她哭得可怜,便向文耀请求道:“劳烦文耀小哥将我两个孩子带过来了。”
这边阿鱼也听到了母亲的话,却不肯将弟弟交到旁人手上,只是跟着文耀走到了母亲身边。
杜贺生也没多打量过来的阿鱼,只托着文小河的手,扶起灵雨进了内衙,阿鱼也抱着弟弟跟了进去。
内衙公堂之后有不少屋舍,几个住在衙门的皂吏见杜贺生带人进来急忙行礼,文耀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又听从杜贺生的吩咐带着灵雨三个去了一旁的小厅,只留他二人在此。
灵雨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就先从阿鱼手上将弟弟接了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几丝哽咽,安慰起了阿鱼。“阿鱼乖,不要怕。”
文耀见她这般便笑着道:“姑娘还记不记得我,你二岁的时候咱们在东京见过的。”
阿鱼一路拽着姐姐的衣角,坐在小榻上的时候也紧紧依偎着灵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文耀不动。
灵雨摇摇头,只照看起弟弟妹妹来,不再多说话,
另一边文小河也心内纠结焦灼,杜二太太性情和善,杜贺生看起来也对她余情未了,本来是想着进去给杜贺生做个妾,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就罢了,可是见到阿鱼怯怯抱着弟弟看向杜贺生的样子又有几分悔意,不知道深宅大院里面是个什么过法,若是真要给他做妾,也要从他这儿得到几分依仗。
杜贺生却还惦记着她,这些年红颜知己也不少,唯独眼前这一个,最合他性情,最懂他心思,当年给她多少金银宝物都统统拒了,就只要他这个人,此时为人母了,又有一番风情,见她此时还不肯跟自己进府,急道:“你先夫既是留了话让你再嫁,又何苦去寻那些贩夫走卒,我家中太太最是温柔和善,你进门就是华服玉食,哪还用在市井中再流落。”
“我……我带着两个孩子做你的妾,岂不是故意辱你的声名?”文小河神情十分刚烈,一再推开杜贺生的手。
杜贺生见她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做打算,不由爽朗笑道:“你这就是妇人见识了,殊不知昔日魏武奇爱何晏、先帝封刘美于御前,说出去人家只会道我杜云丰仁义。”说着就揽上她的肩,温声小意道:“这两个孩子便认作我的义儿,住在府中一应吃喝穿戴皆照我亲生儿来,以我杜家门庭,等大了找门好亲事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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