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盛恕就起了个大早,绕着附近的居民楼晨跑。
他现在的体力实在是个问题,如果不赶紧锻炼起来,真要射箭的时候,会吃很大的亏。
几圈跑下来,昨天过量运动导致的肌肉酸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盛恕回了家,刚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冲个澡,门就又被人敲响。
这么早就有人来?盛恕心里嘀咕着,不太情愿地起身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
他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黑发被整整齐齐地梳理在脑后。大热的天,竟然还穿了西服和衬衫,袖口别了一枚样式精致的金色袖扣。
他模样与盛恕有几分相似,脸上挂着模式性的假笑,掩住眼底不耐烦的情绪。
盛恕看见他的脸,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谁。
原身的亲哥哥,盛忠。
跟原身这种身无长处的小少爷不一样,盛忠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家族的继承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帮着父母打理事务了,如今二十七岁,在公司的声望很高,估计不久后就会接父亲的班,管理家中的企业了。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来这里,是要干什么了。
面容肖似的兄弟俩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盛忠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视线越过他的弟弟,扫视了一圈狭小的房间。
他本身是不想来的,只是父母实在对这个弟弟太不放心,才派他过来看看生活怎么样,会不会有大问题。
相处十几年,盛忠觉得对自己这个弟弟已经十足了解,他的暂时住处,想也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只是今天的样子,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出租屋的面积很小,位置也不好,常年光线很暗,更容易显得脏乱。
可是屋内现在的陈设,虽然称不上一尘不染,却也收拾得很有条理,物品摆放简洁明了。
一张拼接而成的大面积白纸遮住了斑驳发黄的墙壁,纸上写着精细的锻炼计划,精确到每十五分钟。
盛忠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和自己弟弟的状态,挑了挑眉。
看来是很准时地进行完晨跑了。
这和他在家时,周末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也就窝在床上打游戏的状态大不一样。
难道离家出走这段日子,对人的改变真能这么大?
估计还是装的吧。
盛忠在心里冷笑一声。
家里人素来心疼他,说不定是偷偷告诉盛恕,今天自己要来,这人才好好收拾一番做做样子的。
盛忠对这个弟弟已经失望透顶了。
不仅自己不上进,还天天给家里抹黑,他已经给盛恕收拾烂摊子多少回了?
十几年来,这个哥哥他自认做得还算称职,可一直照顾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也觉得疲惫了。
但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盛忠。
“我不是来接你回去的,”他说,语调没什么起伏,堪称冷漠。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又哭又闹的举动,反而乖巧地点了点头。
盛恕因为晨跑刚刚出了一身汗,只想尽快去洗个澡,希望盛忠快点把正事说完,很配合地等着下文,却没料到盛忠那么多的心理活动。
“我和父亲商量过了,你就是在家里无法无天久了,出去才总是惹事。这次你自己选择离家出走,刚好也借机清醒清醒,待够了一个月,懂得生活的不容易再回家里。”
“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盛恕说着,拿毛巾擦了擦顺着头发留下来的汗珠,朝大哥露出了一个笑。
自家弟弟原来还会这么好好说话,不夹枪带棒的吗?
盛忠愣了一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盛恕。
或许是因为刚刚晨跑过,少年一直苍白的脸颊微微发红,汗水顺着鬓角留下来,白色T恤被打得半透,贴在身上。这样子并不是很得体,但和以前阴沉孤僻的样子判若两人,让人感受到一种生气。
那双墨黑的眼睛微微弯起来,笑容阳光又灿烂。
“大哥?”
盛忠回过神来,继续道:“和秦羽迟之间的矛盾,这次我们不会再帮你收拾了,钱的事情也不会帮你善后,你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只要手段合理不违法,我们都没有意见。”
当他们得知盛恕花大几万买了把弓,还和秦羽迟拿两万块钱做赌注的时候,谁都气得不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盛小少爷败家的名声,几乎整个上流圈子全都知道。
得知此事的人,基本都是在感叹盛恕真会投胎,背后还会说上几句盛家教子无方。
——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能活得那么自在,不就是靠着家世好吗?
不少人早就对盛恕的作风不满了,都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出个大丑,连带着让这个新晋豪门也脸上无光。
盛家对这些心思清楚的很。
他们如今已经不指望盛恕有什么出息,只是希望他能被教训之后稍微克制一点,不至于以后闯出更大的祸端。
至于比赛,他们根本没指望盛恕能赢。
盛小少爷能赢比赛?这才是天方夜谭吧!
但在盛恕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既然钱的事情不会帮忙,凭原身自己又肯定还不上这两万块钱,那他们的意思就是,赢了比赛才能被接回家,不用继续住在这个地方了?
他们豪门的胜负心都这么重的吗?
盛恕暗自在心底发问。
但盛家没有横插一脚,反而让他能继续在场上射箭,并用比赛解决一切,他还是很赞成的。
之前的业余比赛并不是射箭的终点……
盛恕忽然松了一口气,心底暗生欢喜。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还看到弓和箭就会退缩。但现在即使依然会有不适的回忆,但他还是舍不得把弓放下。
盛恕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愿再想。
“我会的,”黑发少年坚定地说,“竞技是个堂堂正正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违反体育精神,光明正大地和他比。既然你们让我自己解决,那么我也会尽力赢的!”
他说话时的目光不似做假。
盛忠:……?
事情的发展和他想得并不一样。
“想赢秦羽迟不是个容易的事,”他很快板起脸来,很铁不成钢地训斥着,希望盛恕能清醒一点。
“他从十几岁开始就请退役的国家队队员做教练,大大小小的奖项赢过不少,之前还因为天赋过人,收到过市射箭队的邀请。”
“如果你只是意气用事,想要通过赢他获得陈慕钦的关注,还是尽快清醒清醒吧。”
“不是为了陈慕钦,”盛恕立刻说道,眉头微微拧起,神色很是认真。
“我射箭不为了任何人,射箭也不该是博得什么人关注的手段,那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是不尊重射箭!”他说着,语气渐渐温柔起来,墨黑色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闪烁。
“射箭本身,就是一项很有魅力的运动。拉开弓,看着箭飞出去,落到和预想中一模一样的落点上……”盛恕顿了顿,“这本身,就已经够迷人了!”
“秦羽迟能收到市队的邀请,他一定是个厉害的对手,但我会拼尽全力,然后……”
“我要去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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