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户,你写一份详细的报告,这事连同之前密查官员的证据要一同上报陛下,今天就要发出。”
“老大,你说陛下知道以后,江南官场会不会”
袁彬用手指揉着眼窝,熬夜使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泛着青红,尽管有短暂的小憩,但眉宇间仍然爬满倦色。此时他并不想多说话,江南官场江南官场跟锦衣卫有啥关系?做好该做的事报给陛下就成,哪来这么多会不会。
对于李千户的提问,他心里莫名烦躁,不过还是语气平缓的说道:“这种规模的造假不可能一两个知府就能做成,想必已形成默契,我等只需收集证据然后交给陛下,由陛下裁夺,其他就别想太多了吧。”
“也是就不知道陛下会想啥办法去对付这帮贪官,依卑职说最好来个瓜蔓抄,然后再全下诏狱,看谁还敢再贪!”
嗤!袁彬心中不屑,哪有这么容易,这里的官官相护已成气候,要真如此江南必大乱。
“以目前证据显示,顶多算严重的偷税漏税,而且也非江南一处,你想瓜蔓抄,证据够吗,偷漏下来的钱又在哪?”
“呃卑职只是说说而已,”李千户赧笑道。
袁彬不想再与他说话,又闭上眼睛假寐,李千户看的明白这是送客之意,于是他道了一声便出了屋子,赶着去完成密报,好在今天发出
密报很快发出,也不知锦衣卫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密报到达京城基本只用了两夜一天就到了永定门。
永定门是外七城中最大的一座城门,城门外还有瓮城和箭楼,此刻凌晨时分,巡捕营的尖哨士兵已巡过城门内外。瓮城外正南方是一条泥土夯筑的大街,街两旁店铺林立,四周以护城河环绕。
如此安静的世界,只偶尔传来三两声犬吠,所以哒哒的马蹄声就显得给外清晰。而狗子警觉,听到动静早就吠成一片,瓮城楼上的守卫似乎也听到动静,来到城墙上,借助手上的火把,勉强能看清来人一身锦衣卫着装。
简短对答之后,瓮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先亮起一排火把,而首先出来的依然是巡捕营,再仔细对照了文牒和铜牌之后,巡捕营便将这一人一马的缇骑放进了城门。
半个时辰后,孙富海已经收到了这封自江南来的密信,他粗粗浏览一遍,然后心里衡量着是否要现在就去陛下那里。
而此时永明帝正在西苑的紫光阁,自盛夏以来,他已几次三番来过。夏夜里的西苑清凉舒爽,他睡得晚也醒的早,精神奕奕竟毫无倦怠之感。
孙富海还是来了西苑,很快将这封刚刚抵京的密信交于陛下。
永明帝花了盏茶时间看完,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手指不停的敲着御案台面。
良久,他道:“孙富海,你认为该如何办?”他手掌拍了拍这封密信,问道。
孙富海几乎没有停顿,很快答道:“臣以为必要施以惩戒。”
“惩戒?如此温和,倒不像你孙富海会做的事了。”
“此举目的不在整顿吏治,而在对南方施以压力。”
永明帝眉毛轻佻,道:“你倒是看明白了。”
孙富海微微扭动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愿承认,好一会才说:“其实臣也是受了别人的启发”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受的启发?”永明帝突然有了一些兴致想听。
“就是那人给臣讲过宋朝的公田法,臣一下就联想到江南的土地问题,与那时宋朝的土地问题如出一辙,其实臣也觉得土地归公家比在少数私家手里好,至少也得把以前属于官田的土地清理出来再收回。”
“公田法确实是将土地收回,收回之后在佃给百姓耕种,这样看似解决了问题,但殊不知这其中的坏处,不妥。”
“陛下以为不妥,臣的理解是公田法指向的不是士绅的特权而是财产,这自然不妥。而陛下是针对的优免权而非士绅的土地,臣以为这才是对的做法。至于地价受到影响那也不是陛下能控制的。”
“哈哈哈,”永明帝笑了起来:“说的不错,朕确实不能控制地价涨跌。”
“不过地价跌了,陛下是否会像宋廷那般,出钱来购买土地?这恕臣蠢笨,就不懂了。”
永明帝笑而不语,只看着他,半晌才又问道:“朕还想再添把柴让这地价再跌一跌呢。”
孙富海此时心里立刻明了,陛下的确想收买土地,只是这钱从何而来?难道真要印宝钞来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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