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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姑娘,那公主府日后您还是少去为妙。”

元若枝怎么会不明白玉璧的担忧呢。

平康大长公主倒是没什么,要紧的是太子殿下,喜怒无常的,说不好哪天就招惹了他。

元若枝说:“便是不去,也不能得罪公主,容我过两日再找个借口婉拒。”

玉璧点头赞同。

主仆三人从二门走回人语堂,路上已经听到了关于腾院子的流言蜚语。

若只是大家商量怎么空出一间院子来,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可霍氏在这件事里,却大出了风头。

她要把她现在和元若娴一起住的堆蕊轩腾出来,留给准九奶奶。

堆蕊轩虽说不如人语堂大,但到底也是两进的院子,给年轻的新奶奶住,绰绰有余。

上上下下都在说霍氏贤良淑德。

据说主意还是元若娴出的,这母女俩的名声如今好极了,简直是人人称赞。

玉璧一听就觉得窝火,她不高兴地说:“三夫人腾出堆蕊轩,那她跟娴姑娘住哪儿?住东北角的院子吗?做给谁看呢!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戳咱们姑娘的脊梁骨吗!”

大业重孝。

哪怕霍氏只是个继母,元若枝身为小辈,还是该尊重着她。

若叫人知道霍氏这个当母亲的,居然只是和女儿挤着住一间小小柴院,而元若枝这个继女却心安理得霸占着大院子,元若枝便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也要叫人给骂死。

前一世元若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紧张,生怕名声有所损伤。虽说她最后也没住进东北角的小屋子,但人语堂三分之二的位置,却是让给了霍氏跟元若娴。

玉璧在人语堂内逛来逛去,越逛心里越烦躁。

能不烦躁吗。

元家上下四房百来口人,虽说修葺房屋都是公中出钱,但公中只管修破碎,却不管修好看。

整个人语堂都是郞氏活着的时候,自己花钱花心血,一手一脚打理出来的,入木三分的牌匾,漆金的木楹联,还有嵌入墙面的隔扇,厚重的多宝阁,这些都是带不走的。

玉璧边说边哭:“咱们姑娘若出嫁了,凭谁住这儿,我们都无话可说。可凭什么便宜她们啊!一个是填房,一个是假的元家小姐,也配!”

玉勾生怕玉璧祸从口出,捂着她的嘴巴,把人带到廊下说:“……你小点儿声。叫人传出去了,不正好中了三夫人跟娴姑娘的下怀?”

玉璧抹了抹眼泪,四处张望:“咦,咱们姑娘呢?”

玉勾指着西梢间说:“姑娘自打一回来,就回屋子里了,我这不是见你气得无处发泄,才没在姑娘跟前伺候么。”

玉璧快步走到西梢间窗下,探着脑袋往里看,只见元若枝正气定神闲坐在长桌前,悬腕握笔,不知在宝蓝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玉璧跟玉勾悄声进去。

元若枝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倒杯茶来。”

玉勾忙不迭去了,玉璧走到元若枝跟前问道:“姑娘这是……”

她低头看去,元若枝似乎没过脑子的在写东西,而且写的全是贵重物品的名称,什么金镶玉雀登枝簪,玉如意,羊脂玉扳指一对。

这是在造册。

玉璧问道:“姑娘写这个干什么?”

元若枝抬起头,顺便松了松手腕子,道:“她不是想要我娘住的院子吗,倒也不是不能给她,却要看她住不住得起了。”

玉璧还没明白,玉勾的茶来了。

元若枝略喝了些茶,继续造册。

玉璧和玉勾便未打扰,俩人在廊下伺候着。

玉勾素来话不多,但是内敛细心,她小声跟玉璧说:“先三夫人的嫁妆还记得吗?足足有二百八十多抬。”

玉璧说:“记得,那怎么不记得。别人家嫁姑娘一百二十八抬便足够了,郎老太爷疼咱们先三夫人,给的嫁妆比儿子娶妇的聘礼还丰厚。”

玉勾抿嘴一笑:“时隔那么久,嫁妆里有什么东西,除了咱们姑娘,恐怕三老爷都不清楚。若咱们搬去东北角那里,先三夫人留下来的东西肯定都带不走的。这里头有什么,还不是咱们姑娘说了算。最多三老爷跟着‘核实’下,但是你想,三老爷有那个耐心吗……”

玉璧登时明白过来,“姑娘好狠的主意啊!好啊!好得很!就要这样狠!”

她切齿冷笑道:“哼,霍氏不是大方贤良吗,咱们就要比她还大方还贤良,咱们都不跟她分住院子了,直接把人语堂让给她,我要看看她还敢不敢住进来!”

玉勾细声地劝道:“……所以凡事要信得过姑娘。你瞧,姑娘比咱们有主意多了。”

玉璧下意识往西梢间里望了一眼,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也要像她们姑娘这样,行事稳重从容,不毛躁。

.

造册的事情,元若枝当过家,很有经验。

真真假假的东西混进去,除非霍氏手里有一份她母亲的嫁妆册子,否则谁也辨别不了她新造的册子上哪些真实存在,哪些压根就不存在。

而这就是女子为数不多受到律法保护的地方了,便是丈夫,也不便过问妻子的嫁妆。

郞氏的嫁妆传到元若枝手中,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东西。

元若枝造了新册子出来,次日便如约还去公主府。

公主府的马车仍旧在外等着。

这一次,元若枝出门后,温妈妈的话就传到了元老夫人的耳朵里:“是外府的马车来接的,枝姑娘敢上人家马车,约莫是跟她交好的小娘子家中,亦或者是郎家人?”她却又嘀咕说:“但那马车很是华丽,缎面的帘子,车顶好像有天然香楠木的纹理,实在不像郎家人坐的起的车马。”

元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头上鹤鹿同春的深蓝色抹额,也跟着微微扯动。

她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自言自语地说:“天然香楠木做马车?真奢侈……枝姐儿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贵人了?”

元老夫人同时又想到元若枝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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