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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惊讶不已,监斩官本想制止,但是远远看见江尽棠的身影,赶紧又坐了下去,心想传言竟然是真的,姚绶卖官鬻爵的保护伞当真是九千岁,不然如今刑场之上,姚绶为何对他叩头?

世人不懂,这只是姚绶唯一能感激江尽棠的方式罢了。

都说江尽棠恶贯满盈,为祸朝纲,姚绶却在江尽棠的清瘦身躯里看见了君子骨。

当年他品阶不高,初到京城为官,进宫时领他的小太监不上心,寻着由头溜走了,他人生地不熟的,走错了路,在一个破败的宫舍旁边看见了蜷在墙边的江尽棠。

那时候江尽棠还不是如今威震朝野的九千岁,只是人人可欺的一个小内宦,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姚绶起了恻隐之心,知道这孩子若是再这样下去,会被冻死,于是他走过去,掏出晨起时妻子为他准备的两个馒头,因为一直用油纸包着放在怀里,还温热着,他将馒头放进江尽棠的手里,说:“人活在世,谁都不容易,就算再难,还是要活下去的,孩子,吃了东西,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不然会死的。”

江尽棠抬起头,姚绶才看见他生了一张堪称祸水的脸。

他眼睛黑湛湛的,睁得很大,并不像如今一样,总是半阖着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清冷。

姚绶轻声问:“你想活着吗?”

江尽棠眼角滑下一滴泪,姚绶并不明白那滴眼泪里到底包含了多少沉重的东西,但是他接过馒头,填饱了肚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刑场之上,寒风烈烈,白雪纷扬,姚绶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即将赴死,而当年孱弱可欺的小内宦,成了京城说一不二的九千岁。

姚绶托人求江尽棠保下他唯一的血脉时,本没有抱任何希望,不过两个馒头的恩情,能记得多久?但是出乎意料的,江尽棠竟真的冒天之大不韪答应了。

报君一饭之恩,万人唾骨不惧。

姚绶敬他真君子。

江尽棠眯起眼睛看着姚绶,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这十年来他送走的人太多了,如今已然麻木,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痛彻心扉。

监斩官见江尽棠没有劫法场的打算,松了口气,抽出令牌扔在地上:“午时已到,行刑!”

刽子手手中的钢刀在雪光的反射下亮的刺眼,姚绶闭上眼睛,默然赴死。

刀落下的那一瞬,江尽棠遮住姚春晖的眼睛,声音很淡:“看了或许会做噩梦。”

姚春晖全身都在细细的发抖,手指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暖炉,她听见了无数百姓的欢呼,于是她明白,从此她再没了父亲。

江尽棠收回手,想起宣阑的话,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帕递给了姚春晖,道:“节哀。”

姚春晖仍旧没去看刑场之上的鲜血淋漓,她低头哽咽道:“我能为父亲收敛尸骨么?”

江尽棠颔首,允了,旁边赶紧有人领着姚春晖去和监斩官交涉。

宣阑将车帘掀开了一角,真看着江尽棠听他话去安慰姚春晖时,又有点气不顺,以至于江尽棠一上马车,就见小皇帝拉着张全天下人都欠他八百两的臭脸。

他一顿,在旁边坐好闭目养神,不理会他,宣阑倒是开口了:“其实朕还挺好奇。”

江尽棠半睁开眼睛,或许是有几分惫懒,说话都带着点儿鼻音,撩的人心肝痒:“什么?”

宣阑觉得似乎有把小钩子在他柔软心脏上撩拨了一把,待他想要抓住时,那小钩子又缩了回去,

宣阑沉着脸道:“都说九千岁是在姚绶背后保驾护航的大人物,不知道朕能否从九千岁嘴里听见一句真话。”

“这件事陛下不是已经调查过了么。”江尽棠有些疑惑的:“若是臣与此事有关,陛下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宣阑笑了一声:“看来九千岁当真清清白白。”

江尽棠柔声道:“自然。”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一直到了千岁府,江尽棠下了马车,要进府门时,宣阑才忽然撩开车帘说:“九千岁送来的人不怎么能入眼,不如朕送九千岁几个好些的?”

江尽棠还以为小皇帝要吃了这个哑巴亏呢,结果倒是在这个时候提起了,他叹息一声,笑道:“多谢陛下美意了,只可惜臣有心无力,陛下还是自己享用吧。”

宣阑想起那晚在最窘迫时脑子里想起的竟然是江尽棠那张色若春花的脸,猛地放下了帘子,冷声道:“回宫!”

车子一路向皇宫驶去,王来福早就在等着了。

宣阑下马车换了御撵,里面燃着的暖香熏得人昏昏欲睡,他撑着额头问:“王来福,下江南的探子走了没有?”

王来福道:“回陛下的话,还没有,因为此次任务重大,他们正在选拔人手,不过今夜之前就能走了。”

“朕记得江尽棠出身在江南的一个小渔村里。”宣阑道。

王来福想了想,道:“是的,九千岁六岁那年家乡遭了难,和父母一起逃到了京城,而后才辗转被卖进了宫里。”

“顺便让探子去那个村子里查查看。”宣阑闭上眼睛,“朕倒想看看,一个破落渔村怎么能养出江尽棠这么一号人物。”

王来福一惊:“您是说……九千岁的身份有问题?”

宣阑看他一眼,淡淡道:“朕只是好奇九千岁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罢了。”

王来福被那一眼看的浑身发凉,赶紧垂首道:“是。奴才立刻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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