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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吃饭的氛围怪怪的,陆父说不上来。

陆母把最后一口饭咽下肚,调笑某个快把脸埋进饭碗里的人:“星哥儿啊,你肚子还疼吗?”

裴星扒饭的动作一僵,抬起头目不斜视,余光不敢往边上挪一点:“阿娘,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刚一鸣担心得不行,差点就去找李大夫了。”

闻言,他那消退的红色又悄悄爬上脸颊,见夫君没有反驳,他实在忍不住去查看对方的表情。

视线不期而遇,夫君含情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裴星那薄薄的粉圈瞬间晕染成绯红的晚霞,久久未消。

刚才屋里那轻柔的吻仿佛是他的错觉,他止不住懊恼,当时为何要假装睡着,没有向夫君表露自己的心意。

夫君这一个吻代表着什么,是否也喜欢自己?

陆一鸣当时确实没看见某人藏在被褥下,因为害羞而勾起的脚尖,他说完那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那沾着水珠的睫毛轻轻扇动,眼珠子也转悠个不停,明显是听见了的。

他也没去戳穿他,那个吻是情不自禁,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以何种身份落下,如若当时小星问起,他恐怕给不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晚间是日常读书习字的时间,平日里裴星早已安安静静在桌案上温习学过的知识。

这会儿陆一鸣洗完澡出来,对方还半举着毛笔,任凭那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白纸上,无所察觉。

“回神了。”

陆一鸣在他眼前打一个响指,对方抬起朦胧的眼,迷离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算头转向他,思绪还在飘摇。

他抬手揉一揉这颗小脑袋,语气柔和:“今日身体不适,别勉强,去睡吧。”

裴星几次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说自己说谎了,夫君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撒谎精,从而讨厌自己?

说自己喜欢夫君,要是夫君没有这份意思,自己日后该如何自处?

带着这些杂乱的问题,他机械般洗完澡,里衣的带子也没系好,躺下后,陆一鸣不经意一瞥,那泄露的春光一览无余。

明明是深秋,他无端升起一股燥意。

偏偏那迷糊的人还不自知,自以为他无所觉,偷偷挪动身体的位置,像是缓慢的蜗牛,朝他这边靠拢。

一只小手在被褥下轻扯他的衣袖,声音才慢慢传来:“夫君,哥儿没有月事,我、我肚子也不疼。”

“嗯。”陆一鸣声音平淡,在黑暗中听不出喜怒。

夫君是不是生气了?

黑暗像是庇护所,裴星借着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默默给自己壮胆。

他顺着陆一鸣的手臂,手指往上触摸,像是在辨认位置。

陆一鸣没有动,黑夜蒙蔽视觉,其他感觉无限放大,柔荑拂过的地方,一股酥麻感漫过手臂。

“夫君?”

“嗯?”

刚一发出疑惑的声音,对方柔软的指腹触碰到他的嘴角,没有同之前那般移开,而是沿着嘴角画圈,辨认他的嘴型。

确定了某件事,裴星算是舒了一口气,语气不复之前那般小心翼翼,轻快地说:“夫君没有生气。”

哪怕对方是一句陈述句,但他还是听出其中隐含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疑问,他肯定道:“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身体陡然靠近,毫无防备的,柔软湿润的唇轻轻印在他的脸颊上,像是冬日的暖阳,又像是春天融化的冰水。

对方学着他的模样,滚烫的鼻息尽数喷在他的耳边,微颤的唇因为紧张擦过他的耳廓,笨拙地说道:“晚安,夫君。”

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在他脑中回想,明明是简单的四个字,他的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久久未曾平静。

头一回,陆一鸣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小家伙。

他急剧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或许在意对方的举动,但冷静的大脑同样向他传递信号,这不过是成熟的身体带给他的错觉。

轻轻动了动被圈着入睡的手臂,一阵雪花点麻痹的滋味散布全身。

确认边上的人已经熟睡,他带着复杂的情绪,声音有他不曾察觉的温柔:“晚安。”

******

这几日不仅陆家十分忙碌,整个村都在忙碌中度过。

晒完水稻后,要将谷子从中剥离,好日后用水碓进行舂米。

打谷用的是最基本的人力法,倒四棱台型的打谷桶,他们使着蛮劲,依靠水稻击打板面的力量,让稻谷自然脱落在木桶中。

书到用时方恨少,陆一鸣只知道现代时,打谷都是有专用打谷机的,这种纯人力的,还是第一次见,腰酸背痛不说,效力还低下,真的是谁用谁知道。

“夫君好笨。”

裴星见陆一鸣只用蛮力,不会技巧,捂着嘴巴偷偷嘲笑他。

被笑话的人佯装恼怒,拿起一根去谷的稻草,用尖端扫过对方裸露的脖颈,引得对方发痒直笑。

“我不说了,不说了。”裴星笑着讨饶,其实没有半分悔改之意。

连续转轴了四五日,总算在入冬前将谷子打完。

寒流初具规模,一眨眼间,明日便是立冬时节,估计要不了半个月,气温得急剧下降。

“今年入冬早啊,这会儿早晨都已经起不来咯。”

陆母搓了搓手,熬过秋忙,接下来没什么大事,总算是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她看着堆放在大堂内的几大筐谷子,忧心忡忡:“今年的收成不行,要是税收不降,留下的粮不知道够不够一家过这个冬季。”

穿越前,史学中常有记载,古代赋税繁重,此前他也无法感同身受,如今一家人刚丰收完便开始愁眉苦脸,算是有所感触。

古人云:春种一粒黍,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他身旁满脸愁容的小家伙,不就是因为这才成了他夫郎吗?

“娘,今年不同于往年,十亩田,税收如若不够,我们这不是还有些银两能够填上,倒也不必如此担忧。”

想起那便宜的七十两,陆母果然止住了哀叹:“说起来,村长怎么回复,同意批地了吗?”

绘制完设计图,他第二日便去找里正报备,他们这不是在原地拆了重建,所以得重新买地,还得办理各种手续。

“这几日农忙,里正说过几日再详细商讨,我明儿打算再去一趟。”

“行,到时候你带一篮鸡蛋去。”

陆一鸣点点头,这点礼数他还是懂得。

陆父在一旁两手拿着设计图,眯着眼睛凑近,细细看房屋的内部排布,这种新鲜的样式,他从来没有见过,难道说是一鸣在路经北方时所见?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这张设计图,还是被这大胆的设计和古怪的结构所震撼,仿佛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

待这头聊完,他把纸递过去,手指点着其中一处不解:“这有何用处?”

陆一鸣循着所指内容看过去,发现是他要挖的暖气通道:“这是火墙的管道,到时候这儿会放置一个炉灶,冬日里在这儿生火便可以通过暖气道,将整个屋子变暖,也不会满屋子有烟熏味。”

他向陆父解释了一番原理,后者难得夸赞道:“善哉。”

说完,他又皱眉:“这工程不小,恐要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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