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下了几日的大雪,这一夜变小了。
夜里,云栖辗转反侧,终是睡了过去。
她感觉有点冷,起身唤耿嬷嬷,却无人回应,只好自己掌烛,寝屋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心慌。
“元香。”云栖又唤了一声,声音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在喉咙里出不来。
她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到床边跪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惊讶着,看到那人抬起头,道:“沈介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太后一生安宁,求太后成全。”
沈介。
云栖反应过来,朝他走过去,就在这时,沈介突然回头,露出血淋淋的一张脸。
云栖尖叫一声,从床上惊醒。
耿嬷嬷急匆匆推门而入:“主子,怎么了?”
云栖双眼茫然,看到是她,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又是梦。
“元香,我又梦到他了,他脸上都是血,血……”云栖垂着眉眼,无声啜泣。
这个梦魇,已经折磨了她整整五年。
耿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主子,都是梦,没事了。”
安抚了一会,耿嬷嬷唤宫女将洗漱的东西端进来,云栖梳洗的时候,还在回想着梦里的情形,心有余悸。
她唤耿嬷嬷将藏了多年的锦盒拿来,取出里面的东西,问道:“那孩子现在何处?”
“现歇在城中的一家小客栈里,还没落脚的地方。”耿嬷嬷回话。
云栖有些诧异:“钰儿说,他已经是翰林院侍读了。”
沈介之后,又身有官职,怎么会连一个府邸都没有?
“刚进京几日,沈家不认他的身份,这翰林院侍读,还是曹尚书两日前举荐的。”耿嬷嬷平静的回着话,挑了支珠钗,为她戴上。
“曹瑞?”
耿嬷嬷点点头:“那孩子一入京,便先去找曹尚书了。”
“他生前和曹瑞交好,许是临终前将那孩子的事告诉曹瑞了。”云栖怅然。
曹瑞是吏部尚书,他生前挚友,曾是父亲的门生,一身忠骨,当初便是他极力反对废后懿旨,在先帝去后,尽心辅佐钰儿。
这满朝文武,如今能完全信得过的,也就只有曹瑞了。
耿嬷嬷岔开话:“主子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些了。”
云栖望了眼镜子,不知是不是昨日喝了汤药的缘故,今日在屋里走动,确实没有前几日疲惫了。
她想起了一句话。
将死之人,都会回光返照几天。
大概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时日无多,就想着将后事都安排妥当了,才能放心离去。
“为那孩子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吧。”云栖盖上锦盒,道,“下了早朝,让那孩子过来一趟。”
耿嬷嬷低声应是。
“娘娘,眉太妃求见。”长春宫的掌事太监周福来从外头进来,恭敬回禀。
周福来又说:“眉太妃这都连着来半个月了。”
怕是想来打探她的情况。
眉太妃,是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妃子,先帝为了她,多次想废后,驾崩前,还留下一道圣旨,立其子太成王为后。
那道圣旨,被阿姐拿到,藏了起来,后来不知所踪,在楚钰登基为帝的第五年,有人拿了出来,大做文章。
当年沈介,就是为此事而死。
她入宫之时,便得知那道圣旨之事,因此在楚钰登基后,立即将太成王发配到封地,眉太妃则被她留在了宫中,看守在眼皮子底下。
眉太妃是武将之女,独宠多年,先帝又应承她传位给太成王,其父汤缪更是位至一品大将军,拥兵自重多年,她和汤家早就动了念头。
这些年在宫中,背地里并不安分。
云栖想了想,道:“让她在偏殿候着。”
这宫里头,最惦记她身子的,除了这眉太妃,怕是也没第二人了。
“是。”周福来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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