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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日子无聊便叫了一众孩子们围在她身边玩笑。

贾母的床很大,摆了小几子在上头,她自己躺在另一边,看着黛玉、湘云、探春和惜春围在一起玩挑签儿,宝玉缩在床尾,又不敢上去,只能探长了身子去看。迎春在床头向着外头的自然光煮茶,宝钗坐在床尾的小凳子上,摇着扇子看着他们玩。

“诶诶诶,别挑那根,动了,动了,动了。”宝玉在旁边看得比挑的人还紧张,眼尖湘云挑了一根动签引动了一支定签,直急得他恨不得自己动手。

湘云输了这把,不能继续挑了,只能等下一轮。她不仅不怪自己手笨,还有理有据的怪罪宝玉:“二哥哥,都怪你大吼大叫,吓得我手抖了,才动了定签,若我待会儿输了,定要二哥哥赔我的。”

这话有些不客气,可宝玉却十分受用,并不生气,反而要附和湘云,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宝钗截了话头:“云妹妹可是耍赖了,这样罢,你今日输的,都算是我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端了迎春刚才泡的茶给贾母:“老太太喝杯茶。”

贾母接了茶过去,闻了闻茶香,抿了一口:“迎丫头泡茶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宝钗的微笑僵持了瞬间,宝玉的嚷嚷无意为她解了围:“也赏我一杯,让我也试试好茶。”

转手又拿了一杯递给宝玉,宝钗嗔他道:“何必嚷嚷,有好的,难不成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黛玉看着这一套一套的,突然笑出了声。宝玉拉她袖子,问她:“林妹妹,你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们也一道乐乐。“

黛玉扯出自己的袖子,道:“我在想,以前常听凤姐姐说什么王家的富贵,但是今天看来,她却是个眼缺的,竟然没有瞧见身边有这么一个顶富贵顶富贵的人。”

探春不答话,只低着头,木着脸挑自己的签,神情专注。

惜春左顾右盼,朦朦胧胧的问黛玉:“林姐姐在说谁?谁富贵?”

着不说话,湘云看着她突然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宝姐姐是不是?”

宝钗应景的笑着,点了点黛玉的额头:“就你促狭。“

惜春有些不明白,抓着湘云问:“为什么是宝姐姐?为什么是宝姐姐?“

湘云昂着头,得意洋洋的,颇有一副自己是聪明人的模样解释道:“因为我的输头是宝姐姐的,老太太和宝玉的茶也是宝姐姐的,都是宝姐姐的,咱们这儿,都是宝姐姐的。”说完,她瞟了宝钗一言,和黛玉笑成了一团。

宝玉也一下子听懂了他们在打趣宝钗,却没有上次黛玉被讽刺的那般手足无措的害怕,反倒跟着她们俩一道笑,一边笑一边还说:”我说你们俩,促狭得很,果真是一伙儿的。都都是宝姐姐的,都是宝姐姐的。“

惜春还有些莫名其妙,宝钗的脸却突然煞白了,她看着宝玉的样子有些可怜,但很快就收回了无措的眼神,只是得体的笑笑说了句你们呀。

探春抬了头,舞了舞手里的一大把签字,对这三人道:“你们还不努力,今天可就不止云妹妹一个输头了,你们可都是我的输头了。”她手上已经抓了一小把签字了,另外三个手上还不过聊聊几支。

贾母和一般慈爱的长辈一样,挂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孩子们玩闹。

近晚膳时,外头赖大家的媳妇来报,说老太太吩咐的那几家人已经被安稳的打发了,都卖到远远的煤矿上去了。

贾母听了问:“都喝了?人都齐全?”

赖大家的媳妇差点没忍住打了颤,好容易稳住情绪,毕恭毕敬的道:“都点了人头,齐了,出去之前也都喝了药,看了一夜才卖出去。”

贾母听了点点头。

没得贾母的话,赖大家的媳妇不敢动,等鸳鸯使珍珠带她出去了,她才敢走动。

探春奇怪的问老太太:“咱们家还要卖人吗?”

贾母摸了摸她的头发:“树大枝生,要打理才是长久繁盛之道。你太太心软,祖母便帮她做了。”

探春和宝钗听了心里有些波澜,但是湘云的催促很快打散了这些。孩子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外头卖再多的人,也不会少了伺候她们的,说一千道一万,这些事情远不如他们现在手上的签子来得重要。

等王夫人跪完经,捡完佛豆出来,才发现,手里的心腹竟然被打发了七七八八,关键位置上竟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人。

刚解的怨气,一下子又哽在了喉头。

接下来更大的怨气来了,王夫人还病在床上,贾母便招了贾赦贾政兄弟俩,言及王夫人现在病重,她心里甚为担忧,可到底是大家子,家中不可无人执掌,只是她也不是一个不体恤的恶婆婆,非要折腾病重的王氏,因此再三思虑之下,且先让王夫人养着病,让李纨带着三个姑娘把家里管起来,一来是为了让王夫人安心养病,而来孩子们也到了年纪了,这些事情也该学着上手了,免得日后出了门子什么都不懂,不仅孩子们过不好日子,还让人耻笑贾府教女无方。她甚至提出把荣庆堂的前厅留出来给几个孩子管家用,以免下人轻视她们年纪小,关键时候自己还能出来帮着弹压一番。

贾母方方面面面都考虑到了,贾赦贾政两兄弟更是以贾母为首,这事情自然在王夫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全票通过了。

本就含恨病在床上的王夫人,听闻此事,喉头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只是贾府的三大巨头已经统一决定了,王夫人就算是进宫给娘娘告状,只要宫里的娘娘不想背上一个忤逆尊长的名声,也没法帮王夫人漂亮翻盘了。

王夫人的路都贾母堵得严严实实的,心里再怎么恨也只能按下,装出一副感恩孝顺的样子把牌子都送到了李纨手上。

李纨带着独子过活,心里只有自己儿子,哪里愿意沾染这些麻烦,但是她作为荣国府生态链的底层,她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听着周瑞家的指桑骂槐,接过棘手的牌子。

贾母说要李纨带着姑娘们管家,实际上荣国府这么多年,自由规矩,许多事情只是按着规矩及能办。而李纨和三春真正需要处理的问题是下人的不服和在府中银钱短缺的情况下怎么熬过她们执掌内务这段时间罢了。

果然,她们很快便遇到了缺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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