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上手给林泽夹了小菜,又对黛玉说:“还是林姑娘想得周到,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吃了好几块点心呢。老太太说,泽哥儿这个年纪,正经是要长身体的,因为长得快,所以才饿得快。也不用远,只往后几个月瞧瞧,泽哥儿能窜高好多。”
“你别管他,让他自己吃,你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黛玉叫鸳鸯。
鸳鸯把筷子递给旁边伺候的丫头,跟着黛玉进了内室:“林姑娘叫我,我可是不手软的。”
黛玉笑笑,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只烟灰色打底上绣翠枝的锦囊。她递给鸳鸯:“你瞧瞧。”
鸳鸯打开锦囊,里头是一串珍珠手串,珍珠只有米粒大小,中间以银丝牵连,首尾接连处有一颗小巧的珊瑚石,用红色的丝线打了络子挂着。整个手串只有这一处红色,其余皆是莹莹的白,看起来雅致中透着活泼。
“这手串可真好看,看这络子,是姑娘的手艺。”鸳鸯看了爱得很。
黛玉看她喜欢,也笑:“你先前说宝姐姐那里带的珍珠链子好看,我想着我这里正好有一盒空着的珍珠,虽不是大珠,但用好了不比那个差。你看看,做出来果然是不差的。”
阿执给鸳鸯带上,鸳鸯抬手细打量:“这手串瞧着简单,但是看着却反胜那些雕琢出众的东西。这般雅致又清新,果真不是东西好不好,是做东西的人好不好才对。“
“你跟着老太太什么金山银山没见过,这幅夸张的样子。我可先说好了,你再怎么夸我,我也没有第二串给你了。”黛玉笑话她。
鸳鸯心中实在喜欢,也不推却,大大方方的就收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鸳鸯也要告辞了。她本就是为了贾母不放心才送林泽回来,现在人送到了,时间也晚了,也该回去伺候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林泽已经吃完了,鸳鸯告了辞,黛玉坐到了林泽对面。
林泽先开了口:“外祖母选了两家,我也瞧了。周家比裴家年纪小些,性格绵软,他是个嫡幼子,自小受宠,什么都被父母安排好了,我看着他对自己没什么主见,只是按照父母的要求在走。家里估计也不安宁,前些天他贴身的丫头给他送了东西上山,我看他很听那丫头的话,不成样子。“停了停又道:“看着像个孩子似的。”
黛玉笑出声来:“你也是个孩子。”
林泽不服气,却也没争辩,只是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孩子,因此脸上有些‘我是个大人’的神态的岔开话题:”裴家的哥哥看着就很好。他自己在书院,只带了一个小厮,读书刻苦,性情豁达沉稳,人也很有主见。张夫子说裴家哥哥如今去科考就算是发挥失常也能上二榜,只是名次不能靠前罢了,如今这么刻苦,一是为了科考,二是因为他本身好学。”
黛玉听了没有说话,林泽继续道:“我看外祖母是更倾向于裴家的,只是我刚才也见着外祖母小几上放着好些帖子,怕是还要再看看。”
这些话本身不该说给黛玉听,但是他们林家如今人少得也顾不上许多规矩了,因此嬷嬷们不仅不拦着,也在仔细的听。只是听了就听了,再多说就更不合适了,黛玉罢了手拿了书来,开始和林泽说学问。
关于黛玉婚事这事情,老太太是知道自己家里的。宝玉痴性,邢氏无能短视,王夫人心胸狭窄,这三个不拖后腿就很不错了。贾赦虽对小辈有爱护之心,但没有办事的能力,贾政连自己孩子的婚事都不上心更别提侄女了,这两个也是没用的东西。至于更小的孩子们,还是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
基于种种现实,贾母不得不拿出精神来自己谋划,好在张夫子通过林泽之后已经把对两个孩子本身的情况说清楚了。
瞧过来看过去,贾母在重新拾捯回了许多已经长年不联系的老关系的时候,终于把这两家人上上下下三代搞了个清楚。
最后果然还是更倾向于裴家。
这家的情况相比另一家十分的干脆明了。一家四个儿子,上面只有一重婆婆和一个大哥媳妇,下头两个弟弟,非必要是不会常相见的,也没有闹心的小姑子,人口简单。
虽小家人口简单,但家族枝繁叶茂,代代都有不少子孙为官,虽多在四品以下,但诗书传家,整个族里都明理好性,家风清正。
黛玉嫁到这家来,一来没有持家理宗的宗妇之责拖累,二来这家儿子多也勉强算是降低了生育的迫切性,三来第二子的媳妇,只需要奉承上头的婆婆,简直是没有更好的了。
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在家排行老二,姓裴,名绍,字谨羊。如今也是个及冠郎君的年纪了,要说拖着这么大年纪不成亲也是有说头的。他前头有个未婚妻,是幼年时候便定下来的,只是幼时随父母远去辽州,后来亲身母亲去世,再后来连她也病死了。
本来两家父亲是好友才定下这亲事,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家人原本是打算把继室的女儿嫁过来再叙两家之情,可裴家细细查探之后却拒绝了,甚至两家的交情也逐渐浅淡了。
再往后,裴家的孩子为了科举,硬是把这婚事耽误了下来,到如今,听学里的老师说,他的进士是榜上钉钉了的,才松了口答应了裴母去瞧婚事。
这也是缘分,好似上天安排好了似的,她刚到了年纪,正巧就撞上了他寻亲事。
贾母心中很是欢喜,成日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手头都大方了好些,引得邢氏越发的爱去奉承了。也有许多人好奇是怎么回事,就可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就这样,我就是有事情瞒着你,但是不想让你知道,你就一定不知道的情况,真是恨得王夫人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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