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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秀云坐火车确实没怎么敢闭眼,放松下来也不敢一觉睡到天亮。

她没睁眼手就动起来,摸着摸着觉得不对劲,一看,方海的胳膊被她捏来捏去,正一脸茫然地瞧着她。

赵秀云尴尬,借着光看清楚,苗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姐姐边上去了。

她伸手去摸屁股,没湿。

方海压嗓子:“还早着呢。”

两个人离得近,睡着的时候不觉得,醒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不自在。

赵秀云平常在家都是这个点起,洗漱后才折腾孩子,带到食堂吃饭,送到育红班。

起惯了,到哪都一样。

她手臂撑在床上,坐起来:“正好,趁孩子没醒,我跟你说点事。”

方海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苗苗动一下他醒一下,不太清醒地动了下头:“什么事?”

赵秀云咬唇踌躇一会:“我随军的事,谁也没说。”

她保密工作做得好,连带清行李只用了两天,但这事总不能一直瞒着。

远的不说,再过几天就到小叔子打饥荒的时候了,一打听就能知道。

方海:“不是,什么叫谁也没说?”

随军又不是做贼,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

真是说来话长,赵秀云长话短说:“我把工作卖了。”

这事方海昨天就知道了,毕竟到沪市也没有单位可以调动,不卖还能做什么。

他越发没有听懂:“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赵秀云噼里啪啦:“怎么没有关系?你妈想让方川接我的工作,你大哥想让兴旺,方芳想让陈知青,找了我不止一回两回了。”

说的都是婆家人,方海不满:“你妈就没说?”

赵秀云卡了一下:“他们俩自己就吵起来了。”

大儿子小儿子,都是她娘家妈的心头宝,工作只有一份,可不得吵架吗。

反正破锅配破盖,谁也不丢人。

方海无所谓摆摆手:“反正都卖了,回头说一声就行。”

赵秀云也只是让他知道,没指望男人拿出什么章程来。

要盼着方海过日子,早八百年她就上吊了。

方海又想起件事:“你大姐也不知道?”

赵秀云的大姐赵秀丽,才是正经的当家人,她是十里八乡的名人,从小到大长得极漂亮,凭此跃龙门,嫁到县城的干部家庭,成了有工作的城里人,拉拔娘家不少。

尤其姐妹俩差十岁,赵秀云实际是她大姐带大的,当年能念书多依仗姐姐,人生大事也都是赵秀丽一手操办。

提起大姐,赵秀云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不知道。”

这姐俩不是一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

不过岳家的事方海也很少打听,只是讲了句:“那你好好跟她说说。”

就揭过不提。

赵秀云也没打算跟他多说什么,各家有各家的事,婆家人不烦到她头上就行。

夫妻俩在这些事上心照不宣。

她用手顺头发,扎了个辫子,换好衣服,端上盆去走廊尽头洗漱。

招待所每层楼都有水龙头,赵秀云的脸盆还是从老家带的,大红喜字磕掉漆了,她吐掉嘴里的泡沫,毛巾拧干在脸上擦着。

听见熟悉的哭声回头。

苗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他爸怀里扑腾着,禾儿也是眼睛红红。

赵秀云伸手去接:“起床了呀?找不到妈妈了呀?”

苗苗眼泪鼻涕混一块,在妈妈脖领上蹭,禾儿也抱着妈妈的腿不动。

赵秀云习以为常,孩子起床见不着人就闹。

她腾不出手,只好说:“你帮她们俩牙刷拿过来一下。”

方海应了,往房间去。

赵秀云把腿撑在水泥池边,苗苗坐在妈妈腿上,鼻子一抽一抽地。

别提多可怜了。

她打开水龙头,在苗苗脸上擦把水,虚捏着鼻子:“哼一下。”

苗苗听得懂话,费力“哼哼”,禾儿就自己趴在水池边洗脸。

方海拿了牙刷过来,父女仨凑在一块洗漱。

小孩子,忘性大。

苗苗昨天跟亲爹累积地那点熟悉感作废,今天又是揪着妈妈领子谁也不让碰。

赵秀云暗中抻一下肩膀:“苗苗,今天自己走好不好?”

苗苗摇头:“不要,要抱抱。”

抱废亲娘一双手。

赵秀云认命:“行,那吃饭去吧。”

大的小的都不让碰,方海郁卒,想了个好主意:“我还有两天假,要不今天带孩子去动物园吧?”

赵秀云寻思还不能搬家,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对沪市也充满好奇,点点头:“行啊。”

动物园究竟是个什么样,赵秀云也不知道,女儿缠着她问东问西,她爱莫能助耸耸肩。

就是提出来的方海也没去过,他只知道沪市动物园小有名气。

一家四口怀揣着期待出门。

从家属院到市区,是有班车的,早晚各三趟。

到动物园的话不用坐到终点站,只要半个小时就行。

赵秀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禾儿坐在妈妈腿上,苗苗坐在爸爸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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