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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弄堂里纳凉的人还不多,只有几个借着天光出来下棋的。陈斯珩入了弄堂,便和几个相熟的邻居接连打起了招呼。

这边方才进了38号墙门,楼上的晒台边一件女人的衬衣被吹了下来。

陈斯珩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抬头望了一眼。

一个年轻女人双手扶着水泥的栏杆,朝楼下望着,皱着眉头叹了一声,“这衣服又白洗了。”

“顾小姐,我帮你送上去,还是你下楼来取?”陈斯珩一面问着,一面将衣服搭在右手托着的书上。

顾婉言在楼上笑着一声,“真不好意思,那就麻烦陈先生帮我送上来吧。”

陈斯珩拿着那件衬衣去到楼上,恰逢顾婉言也收了衣服,正从通去高晒台门前的三层小楼梯上下来。

陈斯珩立在三楼近晒台的门前问了句,“用我帮你拿进去吗?”

“那就有劳了,房门没锁。”

陈斯珩推开房门,进了屋里。他这还是头一回来顾婉言家里,虽说起初她来租房的时候,陈斯珩也领着她进来看过房子,但那毕竟是在顾婉言住进来之前。

如今这房里除了顾婉言带来的两只皮箱,其他的摆设都与过去一样,只是摆放的位置有些变化罢了。

“衣服放在椅子上吗?”陈斯珩站在屋子中间,回头问道。

“就先搭在书桌椅上吧。”顾婉言说着,将收的衣服摆去床上,走去关了门。

“看你这意思,倒像是要留我在这里讲讲闲话?”陈斯珩问。

“我搬来这里以后,除了交房租,平日里见面说话的机会也不多……”顾婉言话说到一半,望去他手里捧的几本书,转而问道,“陈先生手里拿的是《三国演义》吗?”

“是的。”

“看着像是从旧书店买来的。”顾婉言走去斗柜前,倒了两杯水,一杯递去陈斯珩面前。

陈斯珩把书放去书桌上,接过那杯水,寻着话题问道:“不知顾小姐在哪里高就?”

“谈不上高就,就是在报上写写小说。”

“原来顾小姐是小说家,了不起。”

“陈先生谬赞了。”顾婉言说话间,望着桌上的书,“这书是在哪里买的?”

“一家小书屋买的。”陈斯珩说。

“陈先生也有收集旧书的爱好?”顾婉言问。

陈斯珩敷衍的点头一笑。

“新文化书社出版的《三国演义》?”顾婉言伸手轻轻翻开了几页,“这一版今时倒是不多见了。”

“是的。”

“陈先生是买来自己读的?”

“闲时打发光景。”陈斯珩没多少心思在这里闲谈,加之这一天下来,也有些累了,于是放下杯子,拿起那几本书,寻了个借口说道,“天黑了,我在你这里久了怕是会传出什么闲话,对你不好,先告辞了。”

顾婉言半开玩笑的一句,“陈先生金屋藏娇的时候,也没见想着会传出什么闲话,对人家小姑娘不好。”

陈斯珩决出她这话里另有用意,说道:“我没听明白顾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先生心里该是清楚才对。”

陈斯珩猜度着这个顾婉言的来头,警觉的换了一副面孔,不无几分轻浮的调笑了一句,“金屋藏娇这事倒也不假,只是顾小姐把这事记在心上,该不会是吃醋吧?”

“陈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真是扫兴,我还以为猜对了呢,这下倒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了。不打扰了,改日再聊。”

就在陈斯珩走去房门时,顾婉言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陈先生,令尊的事我曾有所耳闻。”

陈斯珩一双手松开了门锁,不动声色的沉默了片刻,就在顾婉言要开口时,他即刻说道:“这话我倒有些听不明白了。”

顾婉言到了嘴边的话因被他打断没有说出来,她打开书桌上的一盏台灯,不紧不慢的将书桌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陈斯珩坐下来,“我们不妨坐下说。”

陈斯珩依旧是站着,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哈德门香烟,深吸了一口,呼出一片缭绕的烟雾,皱起眉头,于熏人的烟雾中眯着眼睛问道:“说什么?”

顾婉言将杯里的水倒了一点在桌上,指尖沾了水,写了一个“共”字。

陈斯珩走近那张桌子,看着那个字,装作不解的问:“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顾婉言直接说道:“昨晚的事,谢谢你的帮助。”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顾婉言看着那套旧书,“这套《三国演义》是有人让你去买的,如果你带着这套书回来,就表示我可以与你接触,谈接下来的事。”

陈斯珩笑道:“顾小姐喜欢讲故事?”

顾婉言对于陈斯珩这般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于是索性直言说道:“我之所以搬来这里,就是为了观察你。”

陈斯珩玩笑的一句,“难道说顾小姐是觉着我可以托付终身?”

顾婉言严肃地说道:“你是一个可委以使命的人。”

陈斯珩笑道:“那我倒想听听,顾小姐说的使命是什么?”

“抗日、救国。”

陈斯珩笑起来,“顾小姐不愧是小说家。”

“陈先生,”顾婉言郑重地说道,“你左手腕上的那道疤,是你年少时在家中庭院里摔的,你闭着眼睛骑脚踏车撞在了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就只有令尊在场。陈秉哲先生之所以将这件事告诉我们的一位同志,就是为了有一天时机到来,我们和你联络时,能够尽快取得你的信任。”

陈斯珩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板上,脚尖踩了踩,双手扶着一张藤椅的扶手坐下来,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顾婉言,叫人全然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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