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我瞧瞧。”她说。
宁裔不知道她最近神叨叨的,究竟是怎么了。
本着孝顺的原则,宁裔依旧带着笑:“就是一件古玩,青铜器物,您又不懂。”
“谁说我不懂的!”邢氏瞪眼珠子,“打开我瞧瞧,不然,不让你放在我家!”
老娘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也是我家好吗?
宁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拗不过老娘,宁裔只得把木盒子打开。
一边叮嘱邢氏:“您可别乱摸啊!弄坏了,我没法向朋友交代。”
邢氏的目光,已经全然被木盒子里面的物事吸引——
那是一只青铜小鼎,做工极精巧雅致。
唯一遗憾的是,青铜的表面,因为岁月的侵蚀,被镀上了一层青绿色。
邢氏狠狠晃了晃神,劈手就朝盒子里抓。
“娘你做什么!”宁裔要被她吓死了。
这真要碰坏了,怎么向李漱玉交代?
“你把它……拿……拿出来……”邢氏音声发抖,嘴唇泛白。
宁裔并不迟钝,看到她这种反应,亦紧张起来:“娘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我去寻个大夫……”
“把它拿出来!”邢氏蓦地拔高了声音。
宁裔直觉头皮发炸,嗓子眼儿发干。
她终究还是把那只青铜小鼎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生怕碰坏了,放在桌上之前,宁裔提前垫好了干布巾。
邢氏见宁裔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复杂。
她放弃了再次抓起小鼎的打算,待宁裔安置好了,才蹲下.身去查看。
宁裔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也随着蹲下.身去。
“……后面那只脚的上方,贴着鼎腹的地方,应该有一块指甲大的金色。”邢氏忽道。
宁裔悚然。
她忙绕到桌子后面,俯身仰脸,细细查看邢氏所说的地方。
房间内光线不差,宁裔眼尖地看到了——
就在邢氏所说的地方,小鼎后足上方,贴着鼎腹的地方,有一块……半个指甲大小的金色。
那是青铜器本身的颜色。
“这是……”宁裔的脑中盘旋过许多个念头,更有许多个疑问涌了上来。
邢氏也凑近了,看到了那块半个指甲大小的金色。
“十几年了,失于保管,又生了铜锈了。”邢氏的声音,像是来自天外般虚无飘渺。
宁裔的脑中则一阵恍惚。
她又凑近了去看那块金色的痕迹——
就在那痕迹的周边,铜锈的颜色比别处浅些。
宁裔心跳怦怦。
她顾不得许多,抓起小鼎,翻转过来。
如此一来,小鼎外腹处的痕迹,就看得更加分明了。
三足为鼎。
上古时候,大禹铸九鼎而天下定。
从那时起,“鼎”这种器物,一向被视作帝王权力的象征。
那么,老娘为什么对这样象征着帝王权势的东西,这般熟悉?
“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宁裔颤声。
邢氏听到那一声“娘”,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宁裔从小到大,唤过她无数遍娘,唯有这一次,让邢氏觉得无比恐慌。
对上宁裔满是疑问的眼神,邢氏几乎就要将昔日真相和盘托出。
可是……
她到底是犹豫了。
邢氏躲闪着宁裔的目光,紧盯着桌角处,才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想是有人用什么法子去除了经年的铜锈,露出了青铜本色。”
这个道理不难想到。
宁裔想知道的,也并不是这个。
“娘你怎么知道?”宁裔追问着。
邢氏依旧不敢与她对视。
讷讷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家以前就做过这个营生……”
她给的理由,宁裔不信——
就算老娘的娘家做过这个营生,方才只看了一眼小鼎,老娘就知道鼎腹的端倪。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老娘以前不止见过这东西,还对这东西,颇为熟悉!
宁裔总是觉得,邢氏躲闪的神态,或许与自己有关。
不等宁裔再探问,邢氏突然抢过那只鼎,重又把它塞回到木盒子里。然后连着木盒子,一起塞到宁裔怀里。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你马上就送还回哪里去!别让我再见到它!”邢氏一边说着,一边把宁裔往门外推。
那架势,宁裔今日不送还回去,就甭想再进家门的意思。
宁裔被邢氏不由分说地推出了家门。
不仅如此,邢氏还从里面把门闩上了。
宁裔抱着盒子,杵在家门口,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仰脸看看自家的围墙。
这墙的高度,真拦不住她。只要她想,一个跟头,就翻进去了。
可老娘那儿怎么交代?
问,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老娘只会一个劲儿地说“这东西晦气!晦气!”。
骗小孩儿呢?
讨价还价,花了二十二两银子买下来的古物,怎么就晦气了?
就算旁的不信,李漱玉的眼光,宁裔还是信的。
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地相信李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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