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横是楚京府衙的捕头,与宁裔私交不错。
楚京府尹总领府事,是当朝三品官,执掌京中民政、司法、缉捕等各项事务。
宁裔自问在京城里有些名声,却也不至于惊动了楚京府尹,特地派人登门来寻她的晦气。
她一个小小的庶民,牵动了楚京府尹,只怕不祥……
宁裔心里咯噔一声,最先想到的,便是昨日在李府的经历。
“齐大哥的话,我不懂,”宁裔面上维持着笑意,“我行商向来守法遵律,不曾逾越,税赋捐纳也从不敢耽搁。怎么还给府尹大人添堵了呢?”
齐横嗐了声:“兄弟,你平素为人我是知道的。从来仗义豪侠,与人为善……只是这一次,怕是有些棘手。”
宁裔平日没少拿银子喂官差,为的就是保个平安顺遂。既然有银子开路,她就没打算和齐横客气。
宁裔于是道:“齐大哥不妨直言,我究竟得罪了谁,我也好补救。”
齐横怀里还躺着宁裔送的银子。
便是为了那银子,他也没打算隐瞒宁裔:“是这样的,兄弟……”
原来,今日一早楚京府尹便接到上峰命令,说是近日京中宵小作乱,致世风不正,着令楚京府尹即刻严查,不得松懈。
“你的赌坊,就明晃晃地在公文上。府尹大人不敢怠慢,便令我们立刻来查。”齐横又道。
“我的赌坊在公文上?”宁裔不解,“只有我这里?”
“是啊!写了具体名字的,只有你这里,”齐横忧虑道,“往年也偶有这样的事,你是知道的。可那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从来没见把谁家的名字写在公文上的。”
宁裔蹙眉——
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若说不是故意寻她的晦气,谁信?
“那……齐大哥打算怎么办?”宁裔盯着齐横。
她得先看看对方的底牌,才能想出最好的应对法子。
齐横的粗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兄弟,我能怎么办?我若是真想难为你,还能这般跑来,给你通风报信?”
说的也是。
宁裔拱了拱手:“多谢齐大哥舍命相助!”
齐横摆了摆手:“自家兄弟,何须如此?”
宁裔点了点头。
心道还是自家的银子最好用。
齐横和他手下的那帮人,这些年没少从宁裔这里收银子。若是宁裔出了事,他们断了一大财路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上面发现惩办。
“只是……”齐横话锋一转,“如今有上面的公文压着,府尹大人也催办得紧。好兄弟,你得体谅体谅我!”
宁裔颔首,表示理解:“齐大哥只说让我如何作为。”
齐横似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的意思,你先把赌坊关门几日,就当……就当配合我们搜查宵小。等到风头过了,再开门营业也是不迟。”
宁裔垂眉想了想,道:“就依齐大哥。”
齐横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
宁裔其人,在江湖上很有些名头。宁裔若是想,多得是江湖人替她卖命。
齐横也知道,宁裔的买卖不止赌坊一处。
有钱有人脉,这样的人,一时失意算不得什么,将来东山再起,只怕势头更盛。
齐横不想得罪了宁裔。
“好兄弟,委屈你了!”他由衷地朝宁裔抱了抱拳。
委屈不委屈的,宁裔不曾想。
有一件事,她却想到了——
能支使得动楚京府尹立刻行动的“上峰”是何人?
除了当朝宰相,谁人能有这样的能耐?
如今大楚朝廷上,右相位置悬空无人,唯有左相邵正夫稳坐其位。偏偏昨日在李家,宁裔还险些与邵正夫的儿子起了争执。
邵奕诚!
宁裔嘴角勾起一个狠戾的弧度。
听宁裔吩咐要“暂时关闭赌坊”,刘三都要哭了。
“当家的,咱们的买卖,怎么能说关就关呢!”刘三不舍道。
他是个性情中人,宁裔知道他难过是出于真心。
“不过是暂时关闭几日,避避风头。过些时日就好了。”宁裔安慰他。
相较之下,宝四的脑子还算清楚。
宁裔吩咐他如何安抚好常客,如何收拾好张目,如何带着众护院护卫警惕。
宝四伶俐,定会办好诸事。
宁裔叮嘱宝四,务必低调行事,切忌与官府的人起冲突。
宝四一一听从,领命去了。
宁裔又打发刘三去她家里,给卫央传几句话。
一番折腾下来,已近晌午。
宁裔一拍脑门:李漱玉还约了她在萱华楼见面呢!
顾不得许多,宁裔拔腿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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