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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裔不好酒。

偶尔沾酒,也不过是为了应酬。

至于女子饮酒,大楚的女子在年节时候也会饮酒,不过都是些酒味极淡的醴汤之类。

宁裔也曾从西域商人处买过葡萄酒孝敬邢氏,邢氏尝过,说还是咱们大楚的甜醴更合口味。

宁裔自己就是女子,对女子饮酒并无偏见。

可是,李漱玉所饮的酒——

宁裔细细嗅了嗅那味道,这酒若是少于十年,宁裔的名字倒着写。

宁裔眉头蹙起。

李漱玉喝酒也就罢了,好歹在家里喝啊,或者寻个安全处所喝。

她倒好,一边喝酒一边逛,还划着船溯溪而游。

当自己是王徽之,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吗?

李漱玉尽没尽兴宁裔没看出来,李漱玉差点儿撞到凉亭石基上撞个粉身碎骨,宁裔倒是亲眼见证了。

当然了,咳……这事儿宁裔也有责任。

现在不是捋清责任的时候,两个人还都在水里泡着呢,还有个半醉着的。

宁裔自幼习武,身子骨儿结实是不怕的,她担忧的是李漱玉的身体,这么泡在水里可不是个事儿。

宁裔于是想拖着李漱玉先上岸,再做计较。

不成想,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怀里的李漱玉就不答应了,开始没命地挣扎起来。

宁裔初时以为李漱玉是因为惊觉被一个男子抱在了怀中而挣扎。

“李姑娘,是我,宁裔……你莫怕。”宁裔柔声宽慰道。

她试图暂且安抚下李漱玉,等到两个人到了安全的地方,李漱玉彻底清醒了,再告诉李漱玉她其实是个女子,并不会妨碍李漱玉的名节。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漱玉一点儿都没被安抚下,反而挣扎得更厉害了。

水性好如宁裔,也被她这么一番闹出了一头的汗水。

护着李漱玉,还得保证自己不溺于水中。再这样下去,宁裔都要体力不支了。

曾经,李漱玉是多识大体、多洒脱的女子?

怎么突然这般的胡搅蛮缠起来?

宁裔被她搅得头疼。

但凡换做旁人,以宁裔的性子,早一手刀下去,砸昏了拖到岸上再说。

可对方是李漱玉,宁裔就下不去手了。

她试图好言好语地和李漱玉沟通。

却捕捉到了李漱玉喃喃地说着:“酒……我的酒……”

好嘛!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酒呢!

宁裔都怀疑这姑娘酒瘾得多大。

一瞥眼,宁裔水面上浮着两个瓶子模样的东西。

是从被撞碎的木舟上掉落的。

李漱玉也看到了,伸长双臂去够。

宁裔眉心狠跳——

那一空一满两只瓷瓶子,就是李漱玉口中的“酒”。

“你安分些!我给你够!”宁裔紧紧拦住李漱玉。

生怕她脱离自己的保护,陷落水中。

大概是听懂了宁裔的话,又或者辨出了宁裔的声音,李漱玉忽然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靠着,突然陷入了沉寂之中。

宁裔心里幽幽叹息。

她说到做到,右手用力护住李漱玉的腰肢,左手前拨,双脚踩着水花,三两下便游到了瓷瓶的旁边。

空瓶子不要也罢。

宁裔绕开空瓶,眼疾手快地将那只将要沉底的酒瓶捞起。

沉甸甸的,满瓶的酒尚未开封,宁裔连酒瓶带李漱玉一起护在怀中,踩着水朝岸边游。

或许因为自己的酒得了救,李漱玉安分了下来。

她不言不动地任由宁裔摆布。

只是在空瓶掠过眼前的时候,恋恋不舍地看着,直到那只空酒瓶顺着水流漂远到再也看不见。

宁裔:“……”

两个人好不容易安然回到了岸边。

宁裔拨开野草,寻了一块干净的空旷地,扶着李漱玉坐下。

“你先坐在这儿,别动,”宁裔嘱咐道,“我很快就回来。”

李漱玉确实一动没动。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膝,怔怔地盯着面前躺倒的酒瓶。

仿若一尊玉像。

只是这尊玉像,遍体都是湿淋淋的。

宁裔礼貌地将目光从李漱玉粘在身上的湿衣服上移开。

“李姑娘,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宁裔小心地问。

她得确定李漱玉的状态。

不然,她没法放心去寻引火物。

“嗯。”李漱玉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

宁裔抿了抿嘴唇:“你莫乱动,我去寻柴火,很快就回来。”

李漱玉没言语。

宁裔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才快步离去。

溪边草木茂盛,想寻到些引火之物,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宁裔心里惦记着李漱玉,三下五除二就拾掇了一大捧枯枝,抱着跑回。

李漱玉呢?

宁裔惊悚地看着原处只有一瓶躺倒的酒。

李漱玉哪儿去了?

“李姑娘!李漱玉!”宁裔急声呼唤。

论理溪水边上不可能有狼虫虎豹等畜生,可为什么只剩下了一瓶酒?

宁裔脑中轰然,瞬间想到了李漱玉被野兽叼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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