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道德经》
乌鸦夜啼,细雨清冷。
夜怀剑缓缓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匍匐在一片血腥味浓郁的泥泞之中。
夜色里正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浑身布衣已然湿透。
这是哪儿?
我不是从演唱会舞台意外掉了下来,被送去医院抢救了么……
念头刚起,纷乱陌生的记忆碎片忽如汹涌潮水般席卷而来,冲击着大脑。
当下乃大唐天运十八年春。
夜怀剑,字太地,十九岁,曾在伐蜀战场冲锋营做一名小卒,一年前退役回到长安,在发小王天龙的帮助下,进斩魔司镇魔狱内做了名底层苦力铁锯役,每日负责将斩杀后的妖魔尸体肢解分装,送去隔壁丹药炼制坊。
今夜锯了一头狼妖尸体,在将其从镇魔狱刑房送去丹药炼制坊的路上由于春雨路滑,意外翻车,踉跄间不慎一头撞在推车把手上昏死了过去……
想到此处,夜怀剑赶紧摸了摸额角,伤处刺痛,果然如这乍然涌现的陌生记忆一般。
我这是没被抢救过来,穿越到这倒霉家伙身上,捡了条命……
大唐帝国,斩魔司,铁锯役……
夜怀剑坐在泥泞中,阅读完这些纷乱记忆,喟叹不已,慢慢整理着心绪。
沉思良久,他从雨水里爬起,咬牙攒劲,将地上倾倒的独轮木板推车扶了起来,开始弯腰收拾遍地狼藉,散发着血腥臭味的狼妖尸体残肢。
既然上天垂怜,让自己活了下来,那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若是表现出不符原主的癫狂举措,嚷嚷着要回地球,要回华夏,明早就得被拖去镇魔狱刑房,当做被妖魔夺了舍处理,让斩魔刑师用法器捅个肠穿肚烂,魂飞魄散。
借着不远处丹药炼制坊庞大院落建筑外悬着的数十盏昏黄油灯,夜怀剑在细雨泥泞里弯腰慢慢摸索,一样样将狼妖的残躯抱起,小心翼翼放回推车。
狼头、狼心、狼肺、狼肝、狼鞭……
每一样器官和肢体都极其沉重且巨大,他今日锯解的狼妖与前世记忆中的野狼大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这哪里是狼,分明是头牛。
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夜怀剑重重倚靠在木推车上,开始叉腰喘息起来,太累了。
哇——哇——
一侧路旁茂盛的老槐树上有乌鸦突地尖利凄叫两声,从枝头扑棱蹿起,化作一道黑影混入夜雨。
精疲力竭、惊魂未定的夜怀剑吓得一哆嗦,身体后仰,两手摁在了木推车里的狼头上,抬头凝神细细看向老槐树,却什么也没瞧见,只觉两眼忽地一阵恍惚,整个人如坠深渊。
眼前再次亮起光芒时,他却发现自个儿意外的身处在了一片奇妙虚空内,低头脚底没有泥泞大地,抬头不再淅沥飘落清寒细雨,身旁两侧也没了木推车、老槐树和夜鸦的踪影。
但面前却赫然屹立有一扇古老神秘的暗黑石门。
门上左右两个紫红古字写着:玄牝!
玄牝之门上一道狭长神秘的暗黑门缝蓦然开启。
门后有光,夜怀剑略微迟疑,好奇的挺身缓缓进入了玄牝之门。
门后的世界繁星散布,仿若无边无际的星海宇宙,抬头看去,一道半弧形的残月高悬于空。
月色下,星空中,悬浮着一口古怪神秘的巨大紫色木鼎。
木鼎上花纹繁复,刻画有无穷无尽飞禽走兽、人畜鬼怪的模样,栩栩如生,这些图案一共分成了七环,仿佛七个相互关联的齿轮在朝着同一方向缓缓自转。
转动间隐约可见每一环上皆浮有一暗红古字,分别写着:人、神、鬼、怪、仙、妖、佛。
人神鬼怪仙妖佛,这世间既有斩魔司,为什么木鼎上却没有魔这一环?夜怀剑心头好奇。
玄牝鼎,献祭众生身躯灵蕴,炼其今生命运青藤。
思索间,夜怀剑心头悄然浮现出这样一道信息。
恰在此时,鼎上妖字一环忽然加快了转动速度,有无数世间妖物的形象在其上飞速闪过,最后一头灰毛獠牙的狼妖光影从其中幻化而出,悬浮在了玄牝鼎上中央。
夜怀剑一眼便认出,这狼妖正是夜里被自己锯解分尸的那头巨大妖物。
一根玄青色的古怪藤蔓扎根入狼妖光影之中,以此为壤,在夜怀剑面前飞速野蛮生长起来。
命运青藤每生长出一片绿叶,叶片上便浮光掠影出一段画面,正是狼妖今生命运经历的一段段关键节点。
这狼妖原是妖族统御下风灵宝洲的纯血妖族,因自幼心慕人族,自觉妖族茹毛饮血低人一等,便狠心咬死了三番五次阻挠自己出逃的一窟家狼,独身逃离妖州前来到了中土盛唐。
妖心单纯的狠毒哪里敌得过人性的老练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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