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太爷摇了摇头:“不能停。山中元炁日渐稀薄,再等下去,只怕我等妖仙再无飞升之日。此行已是孤注一掷,由不得我等犹豫。”
胡七姑傍晚回返长白山北坡的农家院,顿时被一帮狐子狐孙围得团团转。
胡三太爷与黑老太太生了七个儿女,下头的孙子辈却不知凡几,单单是化形的就三十几号,有些胡七姑根本就没见过。
眼见闹哄哄一片,胡七姑心中气节,干脆找了黑老太太道:“娘,这么多人你都打算带走?老爷是大气,给了咱家恩典,可也不能恃宠而骄啊。”
黑老太太嚅嚅半晌,这才去找了其他儿女去商量。闹哄了好几天,精简了几番,还剩下十六个。胡七姑勉强接受,便张罗着赶紧启程。
掐指一算,老爷的化身还停在沪上,距离关外实在太远。这一家子狐狸,除了胡三太爷与黑老太太,就属胡七姑最为出挑,余下的术法、修为不值一提,根本就不可能遁地千里。
那便只能坐火车走了,从奉天到沪上,算算起码十来天的行程。他们这一行先去到奉天,乘坐火车到津门又转车,一路寻到沪上,真就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燕双鹰与墨香在石库门赁了一处房子,每日四下逛荡,等胡七姑带着人找上门的时候,燕双鹰吓了一跳。
“好家伙,举家搬迁啊。”燕双鹰嘴损,揶揄道:“这要是碰上降妖除魔的道长,可够你们受的。”
胡七姑白了化身一眼:“二老爷,还请施展神通。”
燕双鹰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打趣了,挥手便将一窝子狐狸精收入小世界。心里琢磨着,本体修行进境神速,只怕再有几年就能开辟洞府。到时候自然需要人手打理洞府,此番将一窝子狐狸精勾搭走,想来就有此意。
如此算来,再有几年他燕双鹰也能重塑肉身了。
却说一窝子狐狸精进到津门小世界里,顿时惊得大呼小叫,而后被胡七姑生拉硬拽着脱身而出。
待身处蓬来仙山,一窝子狐狸精感受到浓郁的灵机,顿时发了野性,四下奔走跳跃,可着劲的撒欢。
胡三太爷呼吸了一阵,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时也命也……不能强求啊。”
若这老狐狸早几年入此仙山,破境不在话下,也就不必如现在这般等死了。
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费景庭还在闭关修行天目术,胡七姑只是家中婢女,符芸昭与张乐瑶也没出面,出面接待的是倪秋凤与关熙怡。
热热闹闹吃过一顿饭,胡三太爷抹不开脸面,黑老太太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直接称两女为夫人,说道不能干吃饭不干活,请两位夫人吩咐下差事。
转过天来,大大小小的狐狸精们便各有差事。种田的种田,洒扫的洒扫,胡三姐手艺不错,还担起了做饭的差事。
黑老太太安排下,一众狐狸精将整座蓬来打理得井井有条。
胡三太爷无事可做,满山转悠,倒是偶遇了鬼仙李修诚。二人都不胜唏嘘,李修诚也没藏私,将修成鬼仙的法门告知了胡三太爷。只是鬼仙不过是苟延残喘,胡三太爷不太想修。
待胡三太爷转到半山腰,瞧着有一处水潭,正要过来散心,便被突然跳出来的猞猁给拦住了。
“老狐狸,那边不能过去……老爷与二位夫人正在招待少姜上仙。”
胡三太爷纳闷道:“少姜上仙?这是哪位大仙啊?”
猞猁得意卖弄道:“这你都不知道?说起来可了不得,少姜乃是赤松子之徒,炎帝之女。”
胡三太爷惊得目瞪口呆,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水潭边。
刻下少姜与费景庭都放下了戒备之心,诚恳而谈了半晌。
这蓬来仙山本是广成子所设众仙聚会之所,每隔一阵,广成子坐镇此仙山,便广邀众仙,在此高乐。
只是后来闹起了邪异,众仙尽数卷入其中,或战陨,或打落凡尘,连带这蓬来仙山也荒废了。
众人谈玄论道,费景庭与两女拿出晚辈的姿态,询问了很多修行上的关隘。这少姜或许得道太早,始终保持着少女心性,高兴之下倒是知无不言。
于是费景庭解开了不少心中疑惑。
便比如这修道,未曾飞升之前,正道心,修道体,一直做减法,继而得道飞升。
飞升之后,起码是地仙之姿,要贴合道,明悟道,继而近乎道。
地仙所掌握的神通,说白了就是此前修行积累,而后道人对于天地法则的理解。
便比如眼前的少姜,其师承雨师赤松子,擅行云布雨,擅操纵火焰。
尤其是火焰,驱使起来如臂所指,随其心意而变,根本就用不着真气模拟先天符咒,更不用掐诀念咒。
少姜刻意卖弄,一团赤白焰火升腾而起,包裹住稚嫩花芯,那花芯竟毫无变化。下一刻,火焰照旧没什么变化,花芯却骤然化作青烟。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你可明白了?”
道是天下最根本的事物,万物都以它为存在的根据。它是万物生成的总原理,是万物之所以存在、之所以为是的原因和根据。自本自根是说它不仅是万物原因和根据,同时也是自己的原因和根据。也就是说,不存在比道更根本的事物。
道虽然存在却不能被看到,虽然实在却不能被感知。道的性质用语言不能充分描述,只能通过心灵去体悟。它是自然界中一切有形的物体产生的根源,而它本身却是超越感官知觉的。我们的眼睛无法观察它,我们的耳朵不能听闻它,我们知觉不能感知它。所以,道是无。这个无,不能理解为无有或无物,而要理解为无形、无声、无色等等。
费景庭与符芸昭、张乐瑶若有所思,而后齐齐稽首:“受教。”
少姜很是高兴,笑着渡过来一缕神念:“神通便是道,尔等自行感悟,却不是我能随便指点的了。可惜我还有要是在身,否则倒是可以收个徒弟。”
徒弟?
费景庭顺着少姜的目光看过去,而后落在了懵懂的符芸昭身上。嗯,这丫头性子纯粹,天真懵懂,很对少姜的脾气。
费景庭咳嗽一声,渡过神念问询:“敢问前辈,上方邪异到底是什么来头?”
少姜脸上神情很是挣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以神念沟通道:“这却是不可乱说。有人心满意足,终日高乐;有人欲壑难填,想要破天而去。尔等修行时日尚短,暂且不好掺和,还是莫要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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