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十分。
许厌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站在阳台。
她身形瘦弱,睡衣是个裙袍,领口有些大。手撑在栏杆边踮脚往下看的时候,衣领会滑落的时候,会露出白皙且圆润的肩头。发尾没吹干,不落水,只是带着一些湿润的气息,跟这个落雨的时刻相融得恰到好处。
少女拽了拽裙子,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这是陈烬出门之前叫外卖送来的睡裙,九十九块钱,还要加八块钱跨区配送费。拿到手后的质感,还不如淘宝九块九的棉布。她这个自幼精打细算的小抠门,又忍不住算起账来。
许厌往外看,窗外暴雨如注,玻璃上都是流淌的水痕。这大概是在她洗澡的时间里落下来的雨,一时之间,已经充斥世界。
天黑色一片,仿若入夜,又好似末日将临。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烬还没回来。
许厌的心中生出几分担心。
刚才被陈烬半哄半强迫先在他家歇脚,又被他推去洗澡。
好几天没洗澡,又在火车的硬卧上穿着衣服睡了一天,许厌自己也难受。站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难堪的情绪从头蔓延到脚趾尖。
她居然就这么狼狈、脏兮兮地出现在了陈烬面前。
他会怎么看她?
许厌猜不到,也不敢猜。
进浴室之前,听到陈烬说他出门一趟。
没说去哪,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少女望了一眼时钟,总觉得一个人呆在这,时间很漫长。
站在阳台边,稍微开了一点窗缝,风夹着雨打过来,能让许厌清醒一点。
她想着丢失的行李箱要怎么找,而且如果笔记本真不见了,又是几千块大洋。她浑身上下没那么多钱。
现在周不齐居然住在陈烬的家里!这就意味着她原本打好的蹭住在亲哥家里的算盘泡汤,她必须得拿出一笔钱去外租房。她哥也没跟她交代清楚,这房子竟然是陈烬的。
可她一个月的实习,也就三四千工资,还得扣掉税,到手实在是没多少。
她没租过房子,但是知道,若想要租到一个满心满意还不被骗的房子,得花些心力和时间。
只是......她下周一就要上班了。
许厌满脑子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她警惕了一瞬,在密码门锁被按动出声响以后,悬着的心又放了下去。
是陈烬回来了。
他手上撑着十元钱一把的透明雨伞,指尖把着伞骨摁了下按钮,透明的伞面收拢了来,流连的雨珠还滚动在上面,像是忽然合拢的花叶,在中心囤聚了一些露水。
而他是采水而来的人,带着雨雾的湿气。
许厌快步走过去迎接他,陈烬把伞靠边放好,冲她笑着,“来看个东西。”
“什么?”许厌刚刚问出口,就见陈烬从身后拉过来一个行李箱。少女呆滞住,看了眼箱子,上面洁净干燥,不像是淋过雨的样子。
是她那丢失的行李箱。
廉价货,到处都是刮痕,被陈烬握着拉杆,往里推了点。
“出门办事的时候顺便找到了。”陈烬说得轻松随意。
他闭口不谈自己是如何联系交通部的朋友调监控,又是如何与拿走这行李箱的人擀旋的,最后又是怎么在楼下拿纸巾把箱子擦得干干净净。他怕她想多。
但许厌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得那么简单。
她仰着头看着陈烬,男人似乎很茫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只是眼带笑意,温和地看着她。
——滋啦。
闪烁的明灯,在河流一般的马路上行驶的车辆,还有忽远忽近的雷鸣闪电。夜空被劈开的一柱亮,像是她心口乍破的天光。
原本严防死守的壁垒,轻而易举就有了松懈。
“你先进来。”许厌哑着嗓子,“门口风大。”
陈烬应了声,带着箱子进屋,许厌嫌箱子拖在地上脏,想上前把箱子拽起来,陈烬摇了摇头,只说没事。
“地脏了还能拖。”他说。
于是许厌眼睁睁看着洁白的瓷砖上烙印上了黑色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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