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山哼唧了一下,又哼了一声,还是站起来,向阮颂那边走过去。
这时候阮颂已带着两个助手端着东西走了出来,小差两人去接了助手的。
她两手端着托盘,带着雪白的厨师帽,帽子有点大,微微歪了,光洁的额头上露出一圈漂亮的发际线,和纤细柳叶眉呼应,越发显得那双眼睛亮晶晶黑沉沉,漂亮极了。
丁文山只得走向阮颂,阮颂也看到了他,她立刻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来。
丁文山突然想起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他面色微微一变,立刻想要折身回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阮颂跟个小太阳花一样,笑了笑,温声道。
“丁先……文山,这个你带过去吧。”
这个称呼一出,身后一瞬间来了一道强烈的注视。
再度受伤的丁文山:……我觉得要不大妹子你还是对我特别的客气一点吧。
他端着东西回到了座位旁,阮颂们刚走,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拉长了声音叫他名字:“文山——”
丁文山立刻用眼神警告他们。
小差笑起来:“文山——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瓦好死不死:“是啊,文山——你怎么有点怪怪的?”
丁文山果断翻脸:“是不是想同归于尽?小差你是不是想我把你上次刷老大的卡进游泳馆看闫老师游泳的事情说出来?还有你,那瓦上次假装给老大传话坑了人家十个手工蛋糕的事情是不是也不想保密了?……”
他的嘴立刻被捂住了,瞬间沙发挤作一团。
韩其看着挤成一团的几人一眼,目光移开看向独自在料理台的阮颂,起身去洗手了。
确认他离开的一瞬间。
几人立刻停止了动作,阿差:“感觉有点不对。”
其他人缓缓点头:“很不对。”
那瓦说:“这个小厨娘的确漂亮。”
丁文山缓缓点头。
小差警告道:“兄弟归兄弟。但是老大的墙角,不能动。谁要是让这好不容易开花的铁树枯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丁文山一幅还用你说的表情:“知道了。狗腿子。”
那瓦安慰他:“别伤心,你又不是第一回了。哪年不得来一次,兄弟答应你,下回你看上的,我们绝对帮你。”
丁文山心有不甘哼:“说话算话。”他说完,立刻将桌上的那盘热腾腾的花式酥端了过来:“为了抚慰我受伤的心,今天这盘……”
其他几人立刻上手:“这个是另外一码事。”
哗啦啦一声,争抢中盘子掉在了地上,摔得一地,摇头晃尾的鲁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开始一个一个吃。
其他人:“……”
~*
韩其走到了厨房,料理台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阮颂正在洗手,见他半伸着手过来,一下明白过来。
她让开一个位置方便他洗手。
台上旁边的盘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形状的花式酥。
颜色看起来不太一样。
“这个怎么看起来不一样。”韩其问。
阮颂看了一眼:“这个是最后一个,我放了一点焦盐,是咸的。”南迈当地的口味偏酸甜更多,咸咸的点心受众不大,但阮颂喜欢。
“听起来不错。”韩其手上是泡沫,眼睛却看着那花式酥,仿佛某种暗示。
这时,一只叉子突然递了过来,是韩其的同伴,他将叉子递给了阮颂,话却是对韩其说的:“老大,那不如试试。”
韩其洗手很慢,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听见建议,他慢慢嗯了一声。
这个意思……
同伴用含笑的目光催促阮颂,阮颂迟疑了一下,真的叉起那块花式酥,伸向韩其。
见状那人开心笑了一下,扯过旁边一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走,向其他人眨眼睛。
洗手池的水哗啦啦的流着。
韩其的手还在水中,他转过头来,看着伸出手来的阮颂,就在他将要张嘴的时候,阮颂的手停下了,她微微一笑,叉子插着花式酥递向他手的位置,停下。
是客气而又狡黠的做法。
“小七爷,您试试。”
韩其忽然懒洋洋笑了一下,他一手按在水龙头上,另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来,直接握住了阮颂的手,然后就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咬了一口花式酥。
他手上微凉的水顺着她的滑落滑向手腕,又顺着手腕滑落到手臂。
那水是微凉的,但他的手却是滚热的。
他吃完了那块花式酥,松开了她的手,评价道:“味道的确不错。”
~*
外面的大厅,一群人为着最后剩下的几块点心相互折磨。
男人对于胜负欲和争夺总是充满好胜心的。
“别抢了。国文课不是有什么诗吗?不如来背诗词,谁背的一首谁就吃一块。”
丁文山一下活了过来:“我会咏鹅。”
小差:“我会静夜思。”
……
最后剩下的是刚刚拿韩其手机的年轻人,他在这一群人衣着上格格不入,但他却是里面书卷气息最浓的,他便慢声背起了长恨歌。
这样的长诗,他一一背来,作为南迈本地人,华语便带着一种特有的既短促又拖长的音调,背诗起来,倒也相当益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
那瓦在一旁忽想到什么似的笑:“我看是韩家有女初长成——”他说了一半忽意识到这个玩笑有些轻浮,生生顿住,小心回头,众人也都余光看了韩其一眼。
年轻人清扬的吟诵中。
只看韩其站在半人高的料理台前,看着前面阮颂微卷的黑发小小的手用力搬着烤盘和工具出神,又像是在听着旁边没有尽头的水流声,神思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丁文山忽然沉默了一下,知道自己再无任何可能了,他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挺配。”。
他想起很早之前听过的。
“如果只是喜欢一个女人漂亮的脸,喜欢窈窕的身姿,那就跟喜欢车和狗一样,过一段时间,腻了,忘了,没有了就没有了。但要是是喜欢种心疼一个人,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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