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顾怀南转身握住了顾澈的手,泣不成声。
且说刚才,顾怀南下了楼便见顾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突遭大变,顾怀南悲伤无助到了极点,跪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那大夫只是躲在街角避险,并未走远,这时走上来为顾澈检查了一番,发现他颈骨已断,命不久矣,便又招呼人将其抬到了屋中,这才没落个暴死街头的下场。
宁舒这时也行了过来,单膝跪在床边,哽咽道:“恩人,您有什么想办的没办的,通通告诉我,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为您办成!”
顾澈双眼半合着,宁舒的身影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轻声叹息,只觉人生如梦。
“我……听得出来…你是个赤诚人。若你真有心报恩……便在我…我死后,帮南儿将酒楼卖了……把钱还给王家…她女儿家,斗不过他们的。”
“王家,王家!”
宁舒闻言明白了,就是这个王家将顾家父女逼到了如此地步!
他定了定神,已经知道该如何报答顾家的恩情了。
“好,待您走后,我定要王家家破人亡,将今日血债百倍奉还!”
顾澈听得此言,瞬间,双目竟精光乍现。
但随即,这份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顾怀南望向宁舒,用愤恨的语气乞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快些走吧!”
顾澈缓缓道:“王家……在官府有人脉…又家财万贯……孩子…我什么都不求你了…好生活着。”
宁舒冷笑道:“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我晓得,那王家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是想夺您的家产,而且他们明面上还占着理。既然如此,那利用人脉去打官司,定比日日堵在酒楼门口便捷得多。可他们没有,这说明,他们的人脉还不够硬。至于家财万贯…让他们倾家荡产就是!”
“此子!”
顾澈闻言大为震撼,如回光返照一般用手抓着床柱,生生昂起了身子。
顾怀南见状,忙坐到床沿上,将顾澈扶住。
“好!好!枉我顾澈满腹经纶,如果有你一半心思,又怎会郁郁半生!怎么做!你怎么做!”
“先让他们倾家荡产!”
“难。”
宁舒此时也不避讳,为了能让顾澈放心而去,说道:“以前难,但只要您一死就不难!”
“住口!”
“说!”
宁舒看了眼气到发抖的顾怀南,接着道:“只要您一死,王家便沾上了人命案子,他们甩不掉。就用官司,来让他们倾家荡产!当然,咱们也要使银子,我有两千两,再加上您这家酒楼。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未必不能四两拨千斤!”
顾澈又道了几个好字,他心安了。知道自己救了一个当世少见的人。即使他不能让王家血债血偿,也定能护自己女儿后半生周全。
想着,他的视线五彩斑斓起来,走马观灯。
“我顾澈,十岁熟读经典,十八岁取得举人之身,二十七岁在考场针砭时弊,将满朝文武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生不折,却苦了亡妻与孩儿……中年弃了科考,为谋生,以举人身做下贱经商事……怎料,世间小人当道……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宁舒低头跟着念,却听得顾怀南一声悲鸣:“爹!”
“叔!”
宁舒猛地抬头,看到躺在女儿怀中的顾澈已闭上了双眼。
他感同身受,想起了两世中再也见不到的父母,也跟着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向来如此,一直如此!
可如此,便对吗?
顾澈死了,顾怀南的魂儿没了大半。
她八岁丧母,十六岁丧父。
人间的大悲大苦,全在清楚明事的年岁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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