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风冰寒刺骨,从大开的窗口吹进来。霍渡望着乐枝煞白的脸颊,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他甚至可以听见她心口剧烈的心跳声。而她的樱唇微微发紫,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被冷风吹的。
寒风将乐枝耳边的碎发吹得有些乱,霍渡俯身,伸手将她的碎发掖到耳后,才道:“三皇弟既是邀你,见或不见,自然是看你的意思。”
乐枝愣住:这是又把问题抛回给她了?
半晌,她点点头,双眸直视霍渡的漆眸,“那殿下能否等我回来?我......有话想对殿下说。”
霍渡只笑笑,没答话。
既如此,乐枝就当他是答应了。她站起来将窗子合上,不让寒风继续肆意灌入,“吹冷风伤身,殿下要保重身体。”
乐枝离开好一会儿后,书房因关上了窗子而渐渐有了温度。没了寒风吹拂,身体也逐渐回暖。可这舒适感让霍渡格外烦躁——
多年来,他近乎凌虐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在痛苦中体会活着的感觉。
越痛,记忆才越深刻。
痛入骨髓才好啊。
他拄起拐杖,想将窗子推开,可推至一半,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眸光微动,终是作罢。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枝。
霍渡将目光落在这个字上许久,心底升起久违的困惑。
——世间树木众多,乔木坚韧、灌木脆弱,可一旦疾风骤雨降临,皆难逃摧残。然而最易折的枝条,竟还能挣扎至今......
半晌后,他将纸揉成团,随意丢进纸篓。
*
太子府不远处有家隐蔽的客栈,马车在客栈前缓缓停下。
乐枝才下马车,便有人迎上来。那人她认得,而且很熟悉——
自小伴随霍诩一同到黎国的贴身侍从,秦禹。
“公主......奴才带您上去。”
乐枝点点头,顿了顿,才开口:“秦禹,称呼错了。”
秦禹长得斯文干净,身量不高,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模样。听了乐枝的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改口,忙道:“奴才失言,谢太子妃提醒。”
许久未见,秦禹用余光去观察她的表情,却看不出她的情绪。他喟叹:当初灵动的小公主终究是回不来了。
想着想着,秦禹的眼眶渐红。
霍诩在客栈二楼焦急地等待,直到那抹熟悉的俏丽身影出现。他欣喜不已,忙上前几步,“枝枝!”
见乐枝的脸颊苍白,他急忙朝秦禹吩咐:“再添个暖炉来!”
客房内本就摆了两个暖炉,桌上更是燃着香。
是乐枝喜欢的檀香。
“别忙活了。”乐枝展颜,眉眼皆柔,“阿诩哥哥,咱们得快些说话。免得霍渡起疑心。”
霍诩神色微凛,点头同意。秦禹自觉地走出客房,将门带上。
屋内只留下他们二人。望着熟悉的娇艳脸庞,霍诩面上浮现满满的心疼。他朝乐枝走近,握住她的手,问:“还好吗?”
忍下心里的嫌恶,乐枝语调柔和:“我挺好的。”
闻言,霍诩倒是开怀大笑起来,他心中快意,因为——
“霍渡至今并未碰你是吗?”
乐枝心口一紧。
——除了太子府,看来东宫也有他的眼线。
未做多想,她轻声启齿,语气中带了些羞窘,“是的......”
雪肌渐次泛起红晕,贝齿轻咬樱唇,勾勒出一副娇人模样。落入霍诩眼底,更是叫他心神荡漾。
他不解,如此魅色,霍渡竟忍得住?
“阿诩哥哥?”
思绪回笼,霍诩脸上的笑意渐收。霍渡不碰她,便是意味着她难以近他身。
如此,他的计划何时能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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