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府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哪怕坐着轿子都有些不舒服。
终于他被颠的有些受不了,对着前方的轿夫呵斥道:“会不会抬轿子?”
轿夫抖着声音答道:“大……大人,这些日子下雨,路面早就……不好了,都是泥地。”
“哼!”
因为有钦差大人在场,刘知府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狠厉,只能甩了一下轿帘,哼地一声,继续在轿子里颠肉。
章季同闭着眼睛,一副仙人模样,在轿子中呢喃着道法经书。这让这些被派来伺候他的仆人轿夫都十分敬佩。
不愧是京师来的大官儿,和平时的那些官老爷都不一样。
而坐在轿子里的章季同并不像他们想的一样,脑子里都是他的易经罗盘、八卦占卜。
他想起这次前来之时,陆所陆首辅特意与他谈的话。
陆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沉默地敲了敲把手。
章季同是礼部的五品官员,说起来是个官老爷。但是他们同僚之间常在一起说笑,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京城中随便掉下来一块砖块都能砸到一个五品官。
章季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位陆首辅突然想起了自己,并且要外派自己成为钦差。
上次他被外派,还是被派到北方的草原上做了个小小的传译官……嗯,因为机缘巧合还顺便与戎羌打了一仗。
小胜。
当时他以为,资金以后要是再被外派那也是去打仗了。没想到朝廷之中能人辈出,他一直没有被人想起来。如今被这位年纪轻轻并身居高位的陆首辅想起来了,竟然是让自己去江西救灾。
“我听说你在江西游历过?”陆所问道。
章季同赶忙作揖回答道:“是的,小臣在考上举人之后,在安徽江西一带游历了三年。”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陆大人是要说这些,他就将自己当年所著的《赣皖风水图鉴》带来了。
陆所对风水之类并无兴趣,他知道陛下并不信神。他对于各种神明的观感也是如孔夫子所讲,“敬鬼神而远之”。他今日问章季同的另有要事。
陆所说道:“今天你我所说的事情,出我口、入你耳。万万不可被第三人知道。”
“……”章季同隐约感觉这位陆首辅说的是件大事儿,并且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努力回想,最近这位陆首辅有什么政敌又兴起了吗?还是又和宫里的魏公公起了矛盾?不过这些和自己去江西也没有关系啊?
章季同恨不得当场给自己算上一卦。
他很想拒绝但是知道此刻也由不得自己拒绝了。
他硬着头皮答道:“陆首辅有何吩咐?小臣……尽力做到。”
陆所也没有为难他,他说道:“……前段时间,陛下仿舜南巡的事你可知晓?”
这件事朝中都知道,章季也略知一二。这位陛下隔三差五就想要跑出皇宫,这次更是在群臣都不同意的情况下直接跑去了南巡。
朝中之人都道,陛下是去江南看那些清倌去了。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来陛下早已回了宫。这位陆首辅为何又旧事重提?
他谨慎地答道:“臣略知一二。”
陆所如今也没有什么功夫在这里来和他打太极,他直接说道:“这次你去江西,赈灾是辅,以寻找陛下为主。”
“是。”等等,“……是?”
章季同惊异道:“陛下没了?!!!”
陆所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平时在礼部安安静静只喜欢八卦占卜的小官,嗓门儿竟然这么大。
他皱着眉头、声音低沉的说道:“放肆!什么叫没了!”
“不不不,小臣不是那意思。”这下章季同才小声问道,“陛下不见了?”
陆所点了点头。
“嘶————”
章季同倒吸一口冷气,他就说这次陛下回京怎么没有过清道迎接!
他们这些官员私底下讨论过,想着也许是因为陛下这次出行江南就是偷偷摸摸去的,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回来。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过,原来陛下真的没有回京。而且竟然还失踪了?!
他都忍不住质问陆首辅,他们这群内阁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但冷静了一下还是把这话咽进了口,换了种说法,“这些天您们都在忙着朝廷的大事,没有时间理会陛下吗?”
陆所就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说道:“算我是为了朝廷求你,请务必要找到陛下。”
“……既然是如此大事,为什么不公开找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呢?”
陆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知道陛下失踪的人越少越好。”
陆所清楚,陛下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朝廷的各项事务并没有什么迟滞。魏公公仍然在兢兢业业的披着奏折,朝廷各个部门也都配合默契。
甚至比起陛下在时,还要更有效率。毕竟陛下在皇宫时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搞出一些新的东西新的制度,下面的官员或反对或支持总有一番争论。而现在没有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让陛下失踪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避免引起朝廷内外的恐慌。此时最应该做的是防止某些人趁虚而入。比如说戎羌。
陆所端起了茶,看向章季同说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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