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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去兼职!”听说了她的想法,周沐嗷地一嗓子,把林中的鸟都惊飞了大半。

简常念回头瞪了她一眼:“咋咋呼呼的,心脏病都快给你吓出来了。”

她爬山爬的快,周沐亦步亦趋,跟的气喘吁吁的。

“诶,不是你等等我啊,你还没十六呢,怎么去兼职啊?人家也不可能要童工啊。”

爬了半天山,简常念总算物色到了一棵合适的枣树,砍下它手腕粗细的枝丫,给外婆做的拐杖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她一边干活一边答话:“江城市那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兼职,我又不挑,洗碗端盘子打扫卫生发传单都干。”

周沐也过来帮忙:“那你集训不去啦?”

简常念沉默一会,一柴刀下去砍断了树枝,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外婆现在这样,我怎么忍心开口跟她提钱,再说了,集训也不一定能选上,还不如上两年学老老实实出来打工补贴家用。”

话是这么说,周沐始终觉得有些可惜。

因为热的缘故,简常念脱了外套,里面就一件圆领短袖,露出了脖子上的黑色挂绳。

周沐突然灵机一动。

“你不是有一个捡到的吊坠吗?外婆又要吃药,刚好可以拿出去卖了换点钱救急啊。”

简常念一愣,因为戴着的时间太过长久,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被周沐这么一提醒,她把那块吊坠从衣服里拽了出来,摸了摸上面繁复的纹路,她后来查过,那是一种桔梗花,玉的手感很温润,在阳光下清澈透亮。

之前村里有人看上过这块玉,来问过她价格。

简常念想了想,还是把玉塞了回去。

“留着吧,戴久了,有些舍不得。”

“行了行了,知道你东西对你意义重大,你想找到失主,但这都多少年了。”

下山的路上,简常念才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要是我外婆问起,一是兼职的事,二是集训的事,她还不知道,你可别说漏嘴啊。”

周沐一改上山乌龟爬的那个劲儿,从身后推着她走。

“行了行了,知道了,饿死了,快走吧。”

***

在家待了两天,简常念几乎哪也没去,连球也不打了,每天做好一日三餐,送外婆去挂水,其余时间都在做农活,以及捣鼓她的那根拐杖。

返校的那天,拐杖终于做好了,她没做过这种东西,只是脑海里有个样子,做的也不怎么精致,不过外婆也不嫌弃,拄着拐杖在院内走了好几圈,连精神头都比前些天看着好多了。

输完最后这瓶液,大夫也说恢复的不错,明天可以不用来了,只是药还是要长期按时喝。

简常念心里一咯噔:“我外婆她……”

她有限且浅薄的医学知识也知道崴了脚是不用长期喝药的。

医生挥挥手:“走吧。”

眼瞅着外婆还在里面的病床上收拾东西,简常念一把拉住了大夫的袖子,恳求道。

“大夫,求求你,告诉我,外婆她到底怎么了,崴了脚是不用长期喝药的呀……”

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简常念家什么情况,村里人都知道。

大夫也于心不忍,张张嘴,又猛地想起了什么,换了说辞。

“高血压,老年人都有的病,我给你外婆开的药也不贵,一定要记得督促她按时喝。”

简常念拽着医生的袖子依旧没松,眼里都是恳切。

大夫长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没必要骗你啊。”

“小念,好了,走吧。”

正说着话,外婆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了,简常念这才撒手,冲医生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您,大夫。”

到家已经是下午了,简常念收拾东西准备返校了,今天她还有一件事没做,得去市里找找兼职。

往常都是外婆叮嘱她,送她到村口的路上,现在换她来叮嘱外婆,不让她送了。

“外婆,大夫说了药要按时吃,你不要担心钱,这个药不贵的,我也会给家里寄钱的。”

“地里的庄稼我刚施过肥,三五天内不用再弄它了,如果你不放心,就请邻居的阿姨去看看,自己千万不要再下地了。”

“柴火我也都码好了,还买了点米,都在灶房里。”

外婆拄着拐杖站在院里,佝偻着背,冲她挥手:“诶,知道了,走吧,走吧。”

简常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

***

简常念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人才市场,从超市促销员问到餐馆洗碗工,甚至是发传单送牛奶她都可以干,可要么不招兼职要么就是嫌弃她年龄小。

她又抱着希望进了一家店理发店,店门口写着:招学徒,年龄不限。

“去去去,看着就像未成年,我们这不招童工啊。”

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人赶了出来。

眼瞅着天色已晚,上晚自习的时间就要到了,简常念一屁股坐在了店门口的台阶上歇歇脚。

城市霓虹灯次第亮起,车辆川流不息,行色匆匆的路人从她身前走过。

她用目光搜索着还有什么没去问过的店铺时,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了周沐那句话。

“你不是还有一个吊坠吗?刚好可以卖了换点钱啊。”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街对面的一家珠宝行上,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金银珠宝,玉器鉴定,收售。

老板正翘着脚看电视,跟着戏里面的人物咿咿呀呀,听见店门口有动静,回过头去。

“您要买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见是一个小孩,又挥了挥手。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买不起,让你家大人来。”

简常念咽了咽口水,把那块吊坠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台上面。

“我……我不买东西,我想请您帮我看看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老板本来没什么兴趣,有些不耐烦,但只瞅了一眼,顾不得看电视,立马坐直了身子,把那块玉坠子拿了起来,放在光线底下仔仔细细瞧着。

“哪儿来的呀?”

简常念摸不准这到底值多少钱,也不好说,支支吾吾的。

干这行的都是人精,老板瞥她一眼,心下了然。

“捡来的吧,这样,这玉成色还不错但也有杂质,我给你一千块钱不能再多了。”

“才……才一千啊。”简常念虽然不懂行情,但这玉多少也戴了七八年了,有些感情。

“你缺钱吧,要不是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五百都不会给,就一千,爱卖不卖。”

老板虽然嘴上说着爱卖不卖,但目光锥子一样死死粘在这玉上,压根舍不得放下。

见她还是犹犹豫豫的下不定决心。

老板嘴里叼着烟,打开钱包从里抽钱,一一放在了柜台上。

“喏,一千二,不能再多了,就这个行情,你再去多少家店都一样。”

简常念缓缓伸出手,摸向了柜台。

老板喜形于色,看着她的动作,心底暗喜:他妈的,今天可算是发大财了。

谁知下一刻,她摊开手,斩钉截铁地道:“玉给我,不卖了。”

“呸!什么东西!”

简常念都出了店门,还是能感觉到身后喷来的唾沫星子。

她摇摇头,有些无奈,又把玉坠挂上了脖子,藏进了衣领里。

她是不懂什么行情,但她看的出老板脸上的贪婪,这玉的主人她虽没见过,但于她有恩,即使找不到失主,也不该被如此轻待。

找不到兼职的简常念无功而返,这一周她都过的忧心忡忡,食不下咽。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四下午,和严新远约定好的日期是明天,无论去不去集训,都应该给人一个答复。

简常念站在电话亭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按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

那边咳了两声:“喂,哪位?”

“严教练好,是我,简常念。”

听见是她,严新远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

“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简常念嗫嚅着。

“你不用怕,只要好好训练,依我的经验来看,是有很大的希望留下来的……”

严新远以为她还在顾虑淘汰率的事。

简常念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我不去了。”

还在滔滔不绝的严新远一怔,声音就有些急迫起来。

“怎么就不去了呢?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你又有这个天赋……”

“严教练……”简常念低低唤了一声,似在让他别说了。

“是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吗?”

简常念沉默一会:“是。”

“那好吧,你既然没这个想法,我也不能逼你。”

听的出来,他对自己很失望。

从小到大对她抱有期待的人不多,严新远算一个,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让严教练失望。

“对不起,严教练。”

简常念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实际上颤抖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

严新远叹了口气:“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羽毛球,那天在体育馆的时候,我听见走廊上你说的话了,你说不想赢,那还有什么意义。”

“坚持不懈是一个运动员最弥足珍贵的品质之一,做人也是。不管你今后还打不打羽毛球,希望你都能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

简常念长大的环境,几乎没人跟她说过这些,严新远温厚亲和的态度像一位长者,循循善诱的时候又像是一位老师。

她吸了吸鼻子:“嗯,谢谢您,严教练。”

“我的电话号码你记得吧?”

简常念点了点头:“记得。”

“闲暇时间可以找我打打球,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简常念眸中一亮,破涕为笑。

“真的吗?真的可以找您一起打球吗?”

“当然了,你们学校没校队吧,不能当职业运动员,培养个兴趣爱好也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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