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万神庙回府,封凝连就寝也愈发踏实了。有时江淮不在,她也没有再惊醒。看来这求神拜佛,倒真能图个心安。一转眼三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眼瞧着那院子里的古树发绿,她搁在窗子上养的牡丹也愈发娇艳了。今日未曾出门,封凝觉得这身子骨都懒了。
“紫荆,今日天色不错,咱们出去逛逛吧。”
紫荆的手挡在了唇上打了个呵欠,只见封凝站在窗前,注视着那满园风景,嘴角还挂着一丝闲适的笑意。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牡丹的花瓣,温柔地像一只小猫。牡丹虽美,却没有封凝绝色。
“小姐,凑巧你想出去,咱们今日又接了靖王妃的请帖,说是请小姐望月楼一叙。”
封凝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诧,她记着上月初五就是望月楼一年一度的赏花日,平日里那去处是门窗紧闭的。靖王妃怎么会请她去那会面?莫非是紫荆看错了也未可知。
“可看仔细了?”
紫荆又从怀里掏出那封请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晌。一字一句都是瞧的极为真切,可就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她撇了撇嘴,把请帖递到了封凝手上,一脸委屈道:“小姐信不过我,紫荆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不认得几个大字,可望月楼三字还看不错。”
封凝淡然一笑,目光变得轻柔,将请帖轻轻合上,并没有再瞧。她拉过紫荆的手,轻声回道:“非是我不信你,只是我尚未出阁时,这望月楼你也陪我去过几次。它不是寻常茶楼酒肆,一年才只开那一日。”
听闻此言紫荆点了点头,俏皮着笑了笑:“小姐既然好奇,不如就去看看。凭咱们和靖王妃的交情,她也不会骗你的。”
这话封凝倒是极为认同,靖王妃虽然不守妇道,生性放浪,可她对自己却是极好的。当初父兄惨死沙场灵柩返京时,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只有靖王妃还愿意安抚她,探望她。
娘亲死后护国将军府无人主事,当时长姐尚小,母亲的丧事也是靖王妃代为操办。对于封凝而言,她是值得信任的。靖王整日流连烟花柳巷,总让她独守空房,就当是为了报恩,封凝也是要去陪陪靖王妃的。
她垂着头,弯腰将绣鞋穿好,“既如此,咱们就去望月楼。”
紫荆点了点头,刚走到门外又想起了什么,踏在门槛上倚着门笑道:“小姐,咱们出府去,不用告诉殿下一声吗?要是他回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她闻言一滞,江淮那些话又不断回荡在耳畔。封凝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且不说江淮出去那么久都杳无音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来。就算他今日便打道回府,奔波许久也是要歇息的,找她能作甚呢?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王爷了,反正只是坐坐,咱们去去就回。”
——
暖融融的光笼罩在身上,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和艺人的声音不绝如缕。京城的白日一向热闹,更何况望月楼的地段最为繁华。
商铺繁多,一排排地挨着,茶楼酒肆的旗子随风飘摇,望月楼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显得刺眼。封凝瞧着那紧闭的大门,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莫不是靖王妃忙中出错,真写错了地儿?
紫荆凑上前去,轻轻敲了门,只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应。紫荆转头看向封凝一脸茫然,“小姐,这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封凝抬眸看去,阁楼上也是门窗紧闭,不见人影。风骤然起了,将封凝那柔顺的青丝飘扬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碎发捋好,拉着紫荆的袖子轻声道:“既然没人,那我们就回府吧。若是下次得见,再向靖王妃问清缘由。”
此时二楼的雅间内,窗边站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他的衣角绣着四爪飞鱼纹,三千青丝慵懒地垂在双肩,腰间是一条翡翠玉带。他所戴的银色狐狸面具遮住了双颊和额头,只留出一双狭长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盯着站在门外的封凝。
她跟初见那日不太一样,没有戴繁重的金银首饰,没有穿华丽的衣裳罗裙,越是素雅清淡的她,越是多了几分味道。她总是那样不卑不亢,仿佛没人能压得住她。
他暗暗在心中想,和江淮翻云覆雨时,她也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他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轻扣榆木桌面,鲜红的舌尖轻舔下唇,日后自有机会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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