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炎驰举着吊瓶跟在倪裳身边不紧不慢往回走。
侧头瞥见女孩耸拉的唇角,他闷笑了下:“怎么,打了我你还委屈了?”
倪裳幽幽嗔他一眼:“谁要打你啊。”
“那怎么着?”炎驰往身后偏了下头,“我回去把那男的再揍一顿?”
倪裳有些无语:“你揍他做什么。”
明明你更讨厌。
想起刚才那男的直勾勾的眼神,炎驰舌尖顶了下腮帮,碾碎了嘴里的薄荷糖:“那小子,刚眼珠子快粘你身上了。”
倪裳没接话。
说真的,她早都习惯了。
穿旗袍的人少,她出门收获一路注目礼是常事。
这些目光里有欣赏和赞许,有歆羡和惊艳,会让她滋生满足和愉悦,甚至有点惶恐。
当然也有不少意味低劣的目光,直白或稍隐晦地窥视她。即使看不见,这些视线也会让她浑身不舒服。
青春期时倪裳有段时间格外敏感,不愿意再穿旗袍出门了。
不过后来她又想明白了。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该怎么美还是怎么美。
旗袍是她从小习惯穿着的衣服,也是她真心喜欢,并引以为傲的服饰,没必要因为他人的无礼和冒犯放弃……
倪裳轻描淡写道:“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
炎驰侧眸睨她两秒,弯唇:“你是挺招人眼的。”
倪裳轻呵出声:“彼此彼此。”
她茶色的眼眸闪烁出意味深长:“你不也挺招女孩儿的么。”
“哦?”男人扬起一侧眉梢,停下脚步深深盯上她的眼。
“那照你这么说,咱俩还挺配?”
倪裳:“……”
从今天,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有意无意将暧昧的话头抛给她,像试探,也似撩拨,真假莫辨。
她猝不及防,又无力招架,每每都不争气的脸红心跳。
这个浪荡子……
倪裳抿紧没有血色的唇瓣,毫不闪躲冷冷睇男人。目光不满,不甘,还有反抗的意味。
对上这样劲儿劲儿的小眼神,炎驰挑起狭长眼尾:“又瞪我?”
他盯着她,慢慢倾身,突然轻吹了下她长翘的睫毛,压低的磁性嗓音落上她眼皮:“你再瞪?”
男人的气息带着薄荷的清冽,混出最佻薄的调笑,撩的脸上一阵酥麻麻的痒意。
倪裳眼眸一紧,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偏过脑袋再次落荒而逃,不管不顾针头连接的吊瓶还提在男人手里。
炎驰胳膊举高跟上她,要笑不笑的神情得逞又恣意。
他也没再招惹她,挂好吊瓶后转身出去买早点了。
输液厅里多了一些人,和倪裳隔了一个位置坐着一穿校服的小姑娘,看起来初高中生的模样。
从刚才在门口,小姑娘就一直在看他们。炎驰走后,她立刻凑到倪裳跟前热切搭话:“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扭头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倪裳无言轻笑。
她笑起来温婉,很容易让人有好感。这个小姑娘明显也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你们是外地人吧?来我们这儿玩的吗?唉,我们学校就没有这样的帅哥,稍微好看点的吧,校服一套,再给教导主任抓住推个头,也变丑了……”
“姐姐,你男朋友个子好高啊,他是运动员吗?”
倪裳压了压针头旁翘起的胶布:“是赛车手。”
小姑娘很意外,瞪大眼睛“哇”出一声。
倪裳了然笑了下。
炎驰的外形本就惹眼,再加上赛手车听起来就很酷炫的职业,的确很容易激发砰砰少女心。
女孩又歆羡看了看倪裳的长旗袍,笑眼弯弯的:“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呀?”
倪裳还没说话,就看见炎驰拎着早点回来了。
男人一手提得满满当当,另一手握着连接充电宝的手机。他把早点放到倪裳手边,黑眸淡淡在她跟女中学生之间转了下,饶有兴致问倪裳:“聊什么呢?”
倪裳摇头,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没什么。”
她是有点心虚的。打来到医院,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对,不知道是浸润在这个错误里太久,还是男人的态度开始朦胧暧昧,刚才旁边的小姑娘同样误会他们时,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解释……
好在男人没有继续追问。他也没吃早餐,低头不停划动手机屏,不知道在忙什么。
倪裳瞥过去时,看到男人正摁断一通无人接听的通话。他眉心拧起来,明显是耐性子又回拨了一遍。
还是没人接。
男人用口型无声骂了一句,抬头看见倪裳正垂着睫毛出神。
他朝旁边的早餐示意:“快吃。”
倪裳轻“哦”了声,想想又对炎驰道:“你可以帮我联系下剧组吗?”
炎驰看着手机没抬头:“联系过了。你那边的人正过来。”
倪裳心定了下,紧接着又莫名有点空落落。
被迫失联的这段时间,她似乎也暂时从自己的生活中抽离出来。现在看到手机,居然有种回归“现实世界”的恍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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