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他神色平静,依旧是那个伫立朝堂的沈次辅,可沈却却能感觉到祖父像是苍老了很多。
那时候他不懂,曾问过父亲。
父亲说祖父心中有愧,他亦有愧。
后来祖父将他带到祠堂改了名,取了“却”字,送他到了太子身边当伴读,他当时只觉得不解,可随着年岁渐长,跟在太子身侧时间愈长,知道了一些往事之后。
他好像明白了这却字是什么意思。
却苏。
亦作死而复生之意。
沈却深吸了口气,不想多说已逝之人的事情,只是朝着薛诺说道: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永昭公主名讳是朝中禁忌,也是不能碰的存在,我今日跟你说的这些你自己知道就行,别与外人提起,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薛诺掐着掌心撑出个笑:“公子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
……
石安领着姜成和龚临过来,薛诺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如厕离开了廊亭。
等起身背过身后几人时,她脸上就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外头庭院里杨柳清新,微斜的夕阳笼罩在院子里时温暖怡人,薛诺手指却是冰凉。
……娘的小阿窈,看到了吗,这就是娘替你祖父和舅舅打下的江山。
……可阿娘,他们都骂你。
……骂就骂呗,娘就喜欢看他们恨我骂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娘呀不喜欢那些老匹夫,这万里河山才是娘心之所向,等你舅舅坐稳了皇位,娘就带你和你爹爹们去朔州打仗去!
阵前烽火战沙场,饮血归巢美人伴。
她永远记得母亲站在山河舆图前指着上面眉眼飞扬快活的样子。
薛诺死死掐着掌心,抿着唇站在廊楼边很久很久,久到天边夕阳落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脸上被夜风吹的苍白,她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沈却交代了石安他们去办事后,就在书房里写着东西,思索着徐立甄来祁镇的用意。
等着外头天黑时,手边的茶杯空了却没人添茶时,他才蓦的回神发现薛诺还没回来。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沈却有些疑惑,这小孩儿这段时间恨不得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跟个尾巴似的走哪儿跟哪儿,突然跑不见人影还有些不习惯。
沈却起身走到一旁摸了摸凉下来的茶壶,没了喝茶的兴致。
等出了房门绕了一圈,也没在院子里瞧见薛诺的下落,找人问了一句,才知道那小孩儿好像跑去了厨房。
背着手晃悠到了厨房外,沈却隔着门窗远远就听到里头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绣球酥啊,好像太甜了?”
“甜吗?我觉得挺好的,味道刚好。”
“我也觉得有点儿甜,要不把里头的红糖换成花蜜,而且这外面的面线是不是太粗了呀,这哪里像是绣球,瞧着跟马球似的。”
“瞎说,哪有这么好看的马球!”
沈却走进去时就看到薛诺踮着脚站在灶台边上,跟厨房里的两个丫头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瞧着锅边的东西。
罗叔守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冷不丁瞧见沈却就想张嘴叫他。
沈却连忙挥挥手,示意他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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