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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雪落得更密了起来。

细碎的雪花纷扬如絮,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一如那年林奢译执拗地要跟她出门的那次。施妤忘不了她从ATM机里取完压岁钱,一回头看见他的时候。

大年三十的那天,她孤身一人。

施爸施妈都不在身边,索性,她还得了林奢译的一个狼狈微笑。他被冻得脸色苍白,和素白的街景一种颜色。但施妤那时在想,再没有什么比他真心的笑,更让她觉得温暖,不孤单了。

施妤闷声说:“别哭了啊。”

她没走,反而从包里摸出包纸巾,递给了林奢译。

林奢译伸手来接,两人手指短暂地碰了一碰,他瑟缩地,又哭腔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施妤问:“那你什么是故意的?”

林奢译不敢说话了。

施妤试探地问:“幼儿园老师的这份工作是吗?”她其实一直有怀疑,太巧合了,便就在知遥上学的幼儿园,林奢译在这里当了老师。

林奢译忙说:“不是,工作是分配来的。我有想过,在S市确定下来之后就去找你,但没想到会在这所幼儿园碰见。”

他说得慌乱,无措,条理分明。

施妤觉得以这么些年来对他的了解,他不像在说谎。

但她偏生还问:“还有呢?”

林奢译否认地更急:“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他绞尽脑汁地开始回想,“你没有进病房看我的时候,我拼命地想见你,但我忍住了,都没有追出去找你!降温了你还穿得少,我着急,但也只是发发朋友圈,希望你能看见,我都没有给你送衣服!”

施妤:……

怪她咯?

林奢译一想起来,那些自从两人见面后,心里委屈地一幕幕,他都跟倒豆子般,通通说了出来:“你抱着知遥,你对她笑,不理我,只跟她说话,你和她吃一个碗里的蛋花,不跟我说话,我不敢给你夹菜,她提醒你吃菜你就吃,不理我,不看我,不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简直铺天盖地地委屈,吼出一句,“我都有在好好的忍耐!”

他说得这些,施妤都没注意过。

她嘟哝一句:“你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

林奢译更急,脱口而出:“我不是小朋友,我是老师了!”

施妤:……也是哦。

她看林奢译说的认真,只好强忍住了突如其来的笑意。

“我没办法闹脾气了,因为我还在带小朋友,要哄他们乖,听话,不要哭了。”林奢译真是觉得伤心透顶,超级无敌的很委屈,“你都不理我,明明我也好想哭啊。”

碎雪飘落在他的头发上,把他发丝打了湿,一缕缕的。

他跟刚从水池里捞起来般,万幸得救了,挣扎用力地在呼吸。他自不觉地抓了把胸口,隔着一层外套,他摸到了那把钥匙,他挂在了脖子上,那是施妤曾经给过他的钥匙。

但在S市,施妤现在的家,早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林奢译狠劲扯住了钥匙,挂钥匙的绳勒疼了他,但这种疼痛能让他安心,都是他的错。越疼,越是在提醒他,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他反反复复地尝试忍耐,克制着。

林奢译说到最后,只敢从齿缝里磨出一句:“我真是、各种、嫉妒死了。”

施妤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林奢译没用那包纸巾擦眼泪,反而伸出手,小心地帮施妤擦干净了落在她肩头的碎雪。他垂着眼眸,低声说:“我真是难过死了。”

“我知道错了,我全部都会改的。施妤,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低垂眉眼,无比温顺地看着她。

有种脆弱地,轻微一碰就会受到伤害的可怜劲儿。

两人离得近,他声音低。

又似乎温柔地像在说情人间的耳语。

施妤的心不由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碎雪落在她的眼睫上,她眨了眨眼,原本坚定的决心,渐渐地动摇了起来。

这一场雪从周六的傍晚开始,纷扬而落,铺陈万物,地面上很快覆盖起一层软白,堆砌起了最为纯洁无垢的颜色。

在周末的晚上,雪停了。

施妤出了一趟门,去超市采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她想明白了,即使是孤零一个人,她也要活得精彩,有些仪式感才好。

她买了一小株可以放在餐桌上的圣诞小树,缠缠绕绕的几串彩灯,金色铃铛,树顶上的那颗星星尤其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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