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三马在山下的草场超过老板娘的那队,在任棠的惊呼声中,黑狗兴奋地撒开腿狂赶紧追,马蹄踏着雪地朝着地平线疾驰而去。
周严果的一生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刺激,以为随时会被摔下马,葬身雪野,然而到了牧场,他还半死不活地坐在马上。
马蹄放慢,几间木屋孤伶伶地出现在茫茫雪原,他这才腾出空看着前面的那个野丫头,一路上不管马跑得快慢,她总能不时侧着身子回头观察他们。
“太美了!”
听到后面的刘锡明惊叹,他才将视线又放到更远。
木屋的后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水翠绿,冬天也没有结冰,岸边是覆着雪冒出青绿的雪松,是很美。
这样的美,静谧,空旷,与世无争。
周严果想,世间如果有桃源,大概就是这里。
马匹接近栅栏,木屋里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的是那个老板,周严果见过,年轻的是大概就是小儿子,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兴奋地奔跑过来,跟那丫头亲热地说了两句话,来接他们下马。
“他是木江。”姚思睦走到周严果的马旁介绍道。
“你好!”木江伸手来接,周严果硬撑散架的骨头,自己下了马。
“你去后面帮忙。”姚思睦说。
木江转身走到架着刘锡明的老板旁边,搀起刘锡明的另一条胳膊往院子里走。
“还好吧?”姚思睦看着周严果更为苍白的脸问。
周严果拿下帽子扔给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姚思睦抱着帽子先一步走进栅栏。
进了温暖的木屋,周严果才知道为什么说没有多余的房间。二十平米的小屋,放着锅碗瓢盆,地板上铺着的被子还没收,他们连吃饭的房间都没有多余的。
“我们睡哪里?”刘锡明在地板上坐下后问。
“就这里,”姚思睦说。
“睡这里?”刘锡明的头发根根竖起,“我明明看到还有两栋木屋啊。”
“那是牛棚羊棚。”
“这怎么行——”
“不愿意我可以把你再送回村子里。”姚思睦倒了奶茶给周严果,又倒了一杯递给刘锡明,漫不经心地说道。
刘锡明接过奶茶,不吭声了。
姚思睦看了一眼周严果,他靠墙坐着,喝了一口的奶茶放在脚边,便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闭目养神。
她打了热水进来,放在他旁边,穿上皮袄出去了。
踩着雪一直走到河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凛洌的空气,又继续往前走,一直到河床窄的地方,一根独壮的圆木横在河上。她从雪里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枯枝,一直探到河底,支撑着过了河。
转过身,刚要放下树枝,余光看到一个身影。
她抬起头问:“要过来吗?我给你把树枝扔过去——”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踩上圆木,三两步跨到了她面前。
姚思睦悻悻地扔掉树枝,往森林里走去。
“如果你平时要出来散步,最好不要一个人往河对岸,”姚思睦望着沉默地跟她并行的他,想了想又嘱咐道,“这里不比村子里,是真的有野兽出没。”
“你见过?”
“没有见过狼,只见过棕熊。”姚思睦说,“我和我爸飞快地爬到树上,棕熊在树下守了半小时就走了。”
周严果还是没有说话。
姚思睦无趣地闭上嘴,这么惊心动魄的经历,换个人早就热闹地聊开了。
说不定他就是想出来散步,遇到她反而被扰了清静。
她闭紧嘴巴,随着他们的深入,林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姚思睦不再往前走,在林子里绕着光秃秃的树,四处寻找着什么。
周严果望向幽深的林子,大多是落叶的白桦树和茂密的雪松,犹豫了一瞬,不再往前,倚着树干,看她要干什么。
姚思睦调出指南针,往南的方向,仔细看着每株落叶树的树干。
“找到了。”她在林间惊喜地叫出声。
周严果离开树干,走到她身后,树干上有一道很深的刻线。
“这就是我遇到熊时爬的那棵树,线是我爸刻的,”她伸手比了比,“那时我就这么点儿高。”
周严果挑眉,“遇到熊了不第一时间逃命,还有闲情逸致在树上刻线?”
“爸爸说我那么勇敢的时刻一定要记下来,”姚思睦把手机上的拍照功能调出来,塞给周严果,“帮我拍张照。”
周严果把镜头对准倚着树干傻笑的她,应付着拍了两张,正要还手机,又见她换了到树干的另一侧。
“再多拍几张啊。”
周严果忍耐着又咔嚓几张,直接把手机抛回给她。
“谢谢!”姚思睦接过手机,边看照片边嘀咕,“技术真烂……还好有一张我的脸和线都能看清的。”
周严果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姚思睦再次闭上了嘴。
“你就在这儿长大的?”他忽然问。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姚思睦说,小时候因为父亲的工作,经常住在牧民家里,所以也不算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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