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上破皮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继准从书包里翻出了枚卷了边的创可贴,也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他同桌给的了。撕开外头的纸,继准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捏着创可贴借着车外的光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
还是草莓图案的。
继准将创可贴捏成了一小团,随手塞进后座边上的储物槽里。而后躺倒在座椅后背上,偏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闹闹,刚刚那人是你同学啊?”陈建业一开口便传来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继准从裤兜的糖盒里倒出两颗口香糖递给了他:“快搁嘴里含着吧,不然回去你老婆一准又得发飙。”
陈建业笑着从继准手里接过糖:“今天不会,今天有我儿子帮忙挡住炮火的。”他摇开了点窗户散味儿,回头道,“欸,那人到底是不是你同学啊?”
继准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方才那人的样子,弯弯唇角说:“算吧。”
“看着有点面生呢,按说你那几个小兄弟我应该都见过才对。”
“你今天去我学校了?”继准打断了陈建业的话,“老乌龟都跟你说什么了?”
提及这老乌龟,陈建业瞬间表现得比继准还激动:“别提了,那人是真孬啊!我跟他说你是因为抓到你同学偷看别人换衣服才动的手。他倒好,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学校里打人,还连带着我也给教训了一通。”
继准的表情冷了下来:“他难为你了?”
陈建业挥挥手:“难为倒不至于,他非要给你记大过,后来我直接让他也甭麻烦了,破地方我们自己还不惜得待了呢。”话及此处,他探身看向后座,“知道被你揍得那小子跟老乌龟什么关系么?那是他外甥!就这么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东西,还指望跟他学什么好?你说是吧小王!”
开车的司机闻言点了下头:“对,咱闹闹又不是没学校上。”
话说到这儿,陈建业瞬间满面红光,得意道:“闹儿啊,我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等这五一假期一过,咱直接就去三中报道!”
继准刚刚听这话就越听越不对,直到现在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他后爸要让他转学,并且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完了!
“不是,转学这事儿你跟我商量了么?”继准感到相当无语,“让你去趟学校,怎么还先给整上头了呢?”
“我就是见不得别个欺负你。”陈建业捶了下椅座,“再说,我闹儿是个啥人我比谁都清楚!”
“那也不能说转就转啊!”继准揉了揉太阳穴,“娇姐知道么?”
“我跟她说了,那会儿她正打牌呢,听完也差点直接掀桌去你们学校。”陈建业道,“她说同意你去三中,那边的升学率还更高呢。”
“你们……绝啊、真绝!”继准把自己往后座上一摔,不再理会陈建业。
他掏出手机给一个用“二哈”当头像的好友发了条消息。
【继准:哥们儿要转学了】
【路虎:!!!】
【继准:我也是刚被通知,我后爹也是真得绝!】
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后,再次传来新消息。
【路虎:你后爸今天在学校跟老乌龟大吵了一架。】
【继准:?】
【路虎:老乌龟说你有暴力倾向,还让你后爸带你去医院看脑子。】
【继准:操,傻逼!】
【路虎:反正老乌龟一通骚操作,变着法子往你身上扣屎盆子。你后爸就不干了,当着一屋老师的面,把老乌龟diss了一顿,给他都骂傻了。】
【继准:……】
【路虎:宝儿啊,讲真,你后爸挺帅的。比我老子强多了,他只愿意相信别人,独独不信他亲儿子。】
继准的手停在了屏幕上,半天没再敲字。直到路虎又发来了消息。
【路虎:你要转到哪儿去?定了没?】
【继准:三中。】
【路虎:哦,那还好,离得也不远。我还是能去找你!】
【继准:嗯,就是觉得麻烦。】
【路虎:总比继续在六中被老乌龟穿小鞋强!我要有你这么个爸,做梦都能笑醒!】
继准扬扬眉,回了个【叫爸。】
【路虎:滚滚滚!】
继准笑笑,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汽车驶入了别墅区,在一座白色的独栋洋房前停下。
继准跳下车,在一旁等着陈建业跟小王又交待了几句工作后,方才按响了门铃。
“怎么才回来?”开门的娇姐已经换上了睡衣,脸上贴着个黏糊糊的绿面膜。
没等继准回答,她身后的金毛便抢先扑到了继准身上。
“包包,你别扑他!才刚洗了澡!”娇姐抓着金毛的后颈把它跟继准分开,突然眉头一皱看向陈建业,嗓音立时又提了八度,“陈建业,泡酒缸里了你?”
陈建业笑嘻嘻地换了鞋:“还不是为了咱闹儿上学的事嘛。”
娇姐闻言,语气缓和了些:“成了?”
陈建业拍拍胸脯,“你家老陈出马,还有办不妥的事么?”
娇姐哼了声,双手抱臂解气道:“就是,仗着亲戚关系在那儿徇私舞弊,咱家闹儿还不乐意待了呢。你俩饿不?我让张姐把菜热热?”
“我吃了,闹闹还没吃呢。”陈建业道。
娇姐给继准递了双拖鞋,突然看向他的下巴一愣:“你脸怎么了?”
继准佯作无所谓道:“磕马路牙子上卡秃噜皮了。”
娇姐在继准后背上拍了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落道:“一天到晚的没正行,快洗手吃饭了!”
继准就着条清蒸鲈鱼吃了一碗饭,又喝了点鸡汤后便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他先是将空调打开,随便选了个经常听的歌单放起音乐,而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盘腿坐在床上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门外传来“噌噌噌——”得扒门声,听频率不是娇姐也不是陈建业。继准起身打开门,只见包包叼着个吹风机杵在他面前。
“把头发吹干再睡觉!”娇姐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继准拾起吹风回屋,包包便也借着机会跟着他溜进屋里,在地毯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继准也没再将包包赶出房间,他把空调温度又往上调高几度,拧灭台灯钻进了被窝。
遮光窗帘留了个角没关严,间或有车辆经过,照得天花板上的一角亮起又灭掉。包包像是做了什么梦,前爪在地毯上胡乱刨了几下。
继准探头看了它一眼,见没有醒,才又重新躺好。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时,脑海中突然又闪现出了那个银头发的人。他猛地清醒过来,倏地坐起身。
就说一定忘了件什么事吧!
他今天告诉那人自己在六中,还说要是躲的话就给对方当孙子!现在他猝不及防地被转学了,要是那人真到六中门口去堵他还没堵着,岂不会以为是他怕了?!
……继准的目光略夹着思索,看向天花板上的那块光斑。他舔了下腮帮,端起床边的水小口抿着。
算了,又能怎么着?反正这辈子俩人估计也就只见那么一面。要是对方真就认死理儿,跑去黑子那儿找麻烦,他也铁定赚不到什么便宜。
念及此处,继准当即宽了心,一阵睡意重新蒙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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