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沅的赤眸反条件一亮,仰头灼灼地看他:“真的吗?”
对上那双滢透赤红,似天真又似无情的眼睛,嵇无泠眉心一跳,某些烙入灵魂般的痛苦记忆,快速被唤醒,以至于他有片刻的僵硬。
但只是一瞬,他就回过神,镇定地保持着笑容。
“我连命都是师尊救的,如何不可。”
“只要师尊别不甚,把我——”
玩死了……
宁扶沅却并非真想问他的意见,不等他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似的伸手,逆着那毛色纯白、毫无杂质的狐尾往上捋,良好的手感让她脑海里疯狂涌出各种不可言说的画面。
她舔了舔尖牙,什么预兆梦境、深渊裂缝,什么美色误人以至于丢了一半修为,在这一刻,都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宁扶沅攥着他的尾巴,凑过去,放纵自己沉浸在他的雪松味中,舒服地喟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魔生苦长,及时行乐。
没有什么能阻止魔尊的快乐!
尾和耳都是敏感部位,哪怕嵇无泠是半妖出身,也抵不住这样的煎熬。
他竭力想保持冷静,但那炽热的指尖探索般划过,留下酥、麻滚烫的感觉,令他终究抵抗不了半妖的天性,止不住地微微战栗,被拉入沉沦的混沌里。
直到师尊的指尖触碰到底,陡然攥住他冰凉的衣物。
他周身寒凉如雪松的气息,瞬间紊乱,全然染上她的灼热。
但她并没有立刻动作,似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探索。
嵇无泠闭了闭眼,握住她滚烫的指尖,眸色沉沉,微微一笑:“师尊放心,无泠此生不悔。”
“咳咳咳!”就在箭要发不发的瞬间,空荡荡的庭院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自门口无辜地探进来,露出少女面红耳赤,又欲哭无泪的模样。
“那……那个,别误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那突破后成功续尾的九尾小狐妖,扒拉着门,一边捂眼睛,一边自指缝里瞪圆了眼珠子:“你们魔界,玩的好开噢,门都不关的哈。”
“未成年妖非礼勿视。”冷冰冰地男声突然自她脑袋后响起,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沉默地伸出,在她企图张开的小手前,再挡了一层,把她想偷看的念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谁说我未成年了,我马上就满三百岁了!”九尾小狐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还缀着个高大的青年当跟班,她立刻不满地嚷嚷。
这话一出,旖旎的气息瞬间被击散,宁扶沅已经彻底醒神了,她手指一哆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徒弟,可能也才三百岁……
这这这在妖族里,才刚刚成年吗?
宁扶沅活了三万年,头一次心底,诡异地升起一种负罪感。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嵇无泠眉心乱跳,早在门口两人闯入的瞬间,就收起了尾巴,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解释道:“师尊,我乃半妖,生长是照着人族走的。”
理智重归大脑,宁扶沅才她惊觉自己险些就顺着梦境的预兆行事了,果然极危。
她连连摆手,轻咳一声,皱眉斥责他:“本尊再正直不过,刚刚只是在考验你罢了,切莫胡言乱语!”
“这是入魔第二条法则,魔修皆善欺诈,务必心中无情无欲,以免被骗。”宁扶沅一本正经地冷哼,“本尊很失望,你险些没通过试炼。”
嵇无泠:……
他一双清凌凌的黑瞳,就那样没有情绪地看着她。
雪色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是在说:师尊你随便乱解释,反正我都会信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宁扶沅很不高兴,抱着胳膊丝毫不心虚,“也不看看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本尊吸一口就要成干尸了。”
“何以谈双修!”
嵇无泠冷清微笑的面庞,终于有一瞬间的皲裂。
他清楚听见,刚刚被他威胁过的无垢剑在嚣张放肆地哈哈嘲笑。
【噢哟,你好师尊亲口盖章了——你不行,入魔好啊入魔真的好,祝你有生之年当得上魔尊的鼎炉。】
“闭嘴。”嵇无泠给无垢剑施了个禁言术,世界终于安静了。
房间失去门,只有穿堂呼啸的风充斥着整个空间,无端透着诡异的尴尬感。
“那个,”九尾小狐狸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迟疑地打破沉寂,“其实,我们来,是想说,刚刚阿清在门口目睹了一道邪气溜走,是从你们这边逃出去的。”
“阿清说那邪气非比寻常,坊主可知它的来历?”
那叫“阿清”的青年极其眼熟,但宁扶沅平生来只喜欢好看的东西,譬如六界奇珍异宝,譬如面孔漂亮的男女。
这青年剑修其貌不扬,她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提不起兴趣地嗯了一声。
“我故意放走的。”
她说着,随手一挥,就有一只追音蝶自黑暗中滢滢飞来,停驻在她掌心里。
记录的画面,正是那漆黑虚无的邪气。
那邪气十分微弱,只像一道没有生命的风,在坊间城中乱窜,但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它所到之处,很快就有一道生命悄无声息地泯灭,起先只是草木,然后是阴沟里的鼠,最后是人。
那邪气也随之越来越壮大,直到最后,它闯进一片骨柳林中,停在一井坛祭碑处,往下一跃,彻底消失在坛底沼泽中了。
但那一刹那间,隐约可辨邪气化成了人形,仿佛披了一身斗笠,分明个是成形的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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