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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府的檐角峥嵘,富喜公公立在青石台阶上,冷面看着黑压压跪在院子里等待接旨的镇西王府人丁。

冬雪凄寒,晏元德跪了不到一刻便开始咳嗽,陆夫人心疼得揪了起来,可是圣旨尚未宣读,此时起身便是大不敬。

她抬眸扫了一眼富喜公公,见那富喜仍低头慢吞吞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连眼都没有抬。

晏裴野紧挨着晏守城,眼神阴鹜地盯了一眼开始用丝帕细细擦着每根手指头,一副要焚香净手郑重其事的富喜公公。

少年这一眼锋芒毕露,让潘公公身边的小夏子省过味来,确实拖得有点久了,他忙提醒:

“公公,汤婆子凉了。”

他将富喜公公笼袖中的汤婆子接过去,富喜这才咳嗽一声,毕恭毕敬地展开圣旨,高声道:“圣旨到……”

众人皆神色具敛,跪伏在雪地里,四周静不可闻,只余富喜公公尖细的嗓音在高高的檐梁间回荡。

待圣旨宣读完毕,陆夫人脸色晦暗不明,镇西王也眉头紧蹙。

富喜的态度传递的便是这朝中对待镇西铁骑的风向标。

旨意里说了一堆的场面话,实际却是空大无用。

既要求镇西铁骑戊守边陲重地,绝不能容忍门户有失,却又对镇西铁骑奏请的朔州边防物资需用一笔带过。

倒是着重提了一句,因渭州陡然空虚,将会增派巡抚支援。

光来人,不来钱粮,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陆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她茫然的望了一眼镇西王,又求助似地望了一眼富喜公公。

如果圣上不下发钱粮,她要对自己将渭州经营帐本交给了太后如何交代?

镇西王脸色坚毅,心里想着别的事,浑没在意旁边夫人的不安。

在此次败仗之前,镇西铁骑是大誉朝四海安邦的定海神针,是天子大展拳脚的脊梁骨,镇西王的身份如这天空中映月之星皎皎,身边僚属哪一个不是尊崇有加?

而今小小的一个司礼副监内宦都敢在他面前拿腔作色了!

只是眼下必得隐忍下来,天下谁人不知这富喜公公是朝中司礼监秉笔孙吉祥大公公的干儿子。

孙公公是眼前皇上面前的一等红人,自皇上给了他批红专权之后,朝堂众人的奏折想要递到皇上面前,须得经过孙公公这一关。

他能决定什么样的话才能被皇上听见。

几个月前东宫太子突遭皇上严厉斥责“侍势贪虐,凶秽愈甚”而遭禁足,紧接着镇西兵败,兵部巡检司沈固被斩。

镇西王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这双想要死死遏制党争的掌舵之手已经渐渐无法控制方向了。

镇西王脸上显出一股颓败之色。

陆夫人一使眼色,早有得力的下人趁着搀扶的一刹那间将一张不菲银票塞进了富喜公公的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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