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九月初,寒露,骆州就下雪了。
乔舒念坐在桌前,捧着一本《华严经》默默诵读。
乔舒念身上那身灰蓝棉麻的襦裙和满屋子的红纱幔帐格格不入,头发只用一只木簪绾成一个髻,额间连一丝碎发都没有,真正是一位素净的比丘尼落进了红尘。
一微尘映世界,一瞬间含永远。
乔舒念总是做噩梦,全是战场厮杀的场面,哀嚎声、马蹄急急还有嘶鸣声,总在有人一剑朝她挥下、鲜血四溅时猛然惊醒,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大口喘息也无法抑制噩梦带来的恐慌。
这样的梦境原先是半月一次,或者一月一次,可就在孟遥临向她提亲,定下成婚的日子后便是夜夜都能梦到。
每次梦醒,她都努力回想梦里杀她的人的面目,却只记得是骑在白色的马上,一身沾满血污的盔甲,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手中的剑很长,其他的细节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梦里带来的惊惧和慌乱只有白天在《华严经》里寻到一片宁静。
翻阅此经文,便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平静的世界,没有杀伐,只有往生。乔舒念觉得,如果在乱世中寻得一片净土,能清心修行也能自得其乐。但乱世之中到处都是战火,哀嚎惨叫,饿殍遍野,连庙里的和尚都要上战场守卫家国,哪里来的净土呢?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丫头蒲月手里捧着大红喜服进来,径直放在了乔舒念的眼前。
又漫步到乔舒念的身侧,轻声道:“小姐,孟将军家里送来了喜服,让你试试,大喜的日子还有几天,若是不合身也好改动。”
乔舒念的目光始终落在《华严经》上,看都没看目光不远处那惹眼的红色喜服。
“先放着吧。”乔舒念蠕动了一下素净的唇,漠然道。
“小姐,将军打发来的裁缝就在门外候着呢……”蒲月的声音总是很轻,生怕一点点的催促都会让小姐不高兴。
乔舒念默然,缓缓翻了一页《华严经》,低声道:“尺寸都是量过的,没必要再试了。”
小姐的性子蒲月是知道的,只好将等候的裁缝打发走了。
还有三天孟将军的花轿就要来迎娶小姐了,可小姐这种冷淡的性格怎么在一个厮杀疆场的将军家里生活呢。
“什么将军,一个江湖帮派,也能自称将军?土匪头子而已!”乔舒念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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