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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爱人不理人。

休息片刻,禁林外慢慢聚起更明亮的火光,火龙似的火光。

他们心有顾忌。

“我们走吧。”原归舟对卫斐道。

卫斐面无表情。

把象征原归舟的环佩装饰收进芥子空间,拦腰抱起卫斐的身体。

等全部重量托在手心的时候,饶是原归舟抱过不少主角也不禁愕然,十九岁的年龄十一、二的重量,轻得像一片羽毛。

很快回神,原归舟轻轻一蹬。

他并未看到,揽住他脖颈的手心处,藏着一块冷铁。

冷铁边缘锋利,被一双白皙的手完全包裹住,那双手使了劲,铁刃割的他掌心、指腹连接出一条狰狞的伤痕,渗满了鲜血。

倦鸟四起,原归舟不能御自己的剑,便用了散修的御风之术,飞快腾起,一下子带着两人冲破阴影。

圆月的照耀下,一人轻巧从枝繁叶茂的林子冲出,仿佛枝头栖息的鸟儿玩闹,在梢头轻点跳跃。

“咳咳咳。”卫斐骤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口血吐到原归舟后领子上。

原归舟忍着后颈子的粘稠不适感,更加快的向前飞去。

青筋凸起的拳头放到原归舟的后颈上,紧贴着他的肌肤。

指缝中溢出血珠,血珠顺着手背上的青筋,缓缓滴在原归舟后领上。

飞在空中如此明目张胆,瞬间暴露了两人的行踪。

早等在禁林外的人指着天上。

“快看天上!”

“抓呀!”

“傻愣着干什么!禁林人进不去,你的剑也进不去吗?还不把他射下来?”

顿时,万剑齐发,灵力流转,竟夺了皎月光芒,在夜幕的衬托下一齐追赶原归舟。

恍若流星飞逝,万剑结成整齐的队形追逐在夜空中飞奔的人。

那人身法灵活,速度奇诡,竟硬生生与万剑拉出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身后的灵流恍若凝成实质直逼后背,原归舟余光中瞥了一眼,眯一眯眼。

救美的英雄可得要下血本!

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是不挂彩的!

受点伤,也让自己这精分师兄晓得,“原归舟”为了救他付出多大努力!

两人与万剑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会被追到也不会甩掉。

看中一把可以让自己受伤又不会太过严重的灵剑,原归舟御风的速度放缓。

这一放缓,后颈上的锋刃离他的命脉只剩一寸距离。

原归舟霎地低头,那刀锋立刻隐没在白皙的手中。

“师兄,别怕,我会护你周全的。”千钧一发之际,原归舟依旧勾起唇。

卫斐仿佛吃了块定心丸,更加紧的贴近了原归舟的胸膛,两人胸膛相贴,远远望去似是相拥,卫斐搂紧了原归舟的脖颈。

——如果掉下去,一定是原归舟先着地。

白雪染血,一定极美——他近来爱极了红色,尤其是血红的、泼天的血液。

他望着身后追来的万剑,眼珠一斜,他那只短刃又出来了。

他正全身心聚在短刃的落点时,骤然余光中两种完全相冲的灵剑杀疯了似的狂冲过来,仿佛屠宰场砍向猎物的屠刀。

卫斐刚要退避,腹部骤然一阵疼痛,接着又是一阵疼痛。

抱着他的人一阵摇晃。

卫斐隔着原归舟宽阔有力的肩膀望下,两柄剑捅穿了原归舟的胸膛,竟一鼓作气误伤了与原归舟相拥的他。

就现在——

顾不得腹内绞痛,伤上加伤,卫斐精致面容霎地狰狞,眸中闪过一丝狠绝,短刃决绝刺向原归舟的脖颈。

他必死无疑。

短刃已然割上了原归舟那层薄皮,卫斐手腕进退不得。

——他被原归舟以灵力金丝紧紧缚住手腕,发不得力。

“师兄……”原归舟的胸腔随着他说话鼓动着,“咳咳咳。”

他的后背被什么液体砸中了。更大、更刺鼻的血腥味提醒着他,那是原归舟的血。

灵力金丝缓慢的分开他交缠的双手,短刃滑进了袖中,金丝一直带着他的手臂来到原归舟胸前,他的手摸着原归舟胸前的肌肉。

很硬,但不会过分夸张。

他知道了吗?

“是我错了。”

“……”

他感到原归舟调整了姿势,他的脸一下子埋到原归舟胸前,再也看不到任何情景,鼻尖前的衣料有些潮湿,满是铁锈似的腥味。

“后领子太脏了。”

他听到原归舟略带歉意的声音。

束缚他的金丝消散,卫斐用力揪紧原归舟胸前的布,布皱巴巴的,他懊恼的想,早知道指甲留长点、再尖点了。

*

兜了好大一个弯子,打理完美的发型都被吹乱,原归舟才终于在保证自身安全下如愿把卫斐拉到了自己在太清峰的住所——啜冰楼。

“吭哧——”原归舟压着卫斐上了榻,极力撑住上半身似的,面如金纸,气喘吁吁,瞧着今晚受创不小。

“拔了。”

他听到卫斐的声音。

夜色如晦,不能视人。

原归舟两臂撑着塌,冷汗涔涔,汗珠一滴接着一滴,直顺着锐利的面部轮廓淌下,哪怕明知黑暗不可视物,他依旧强撑着在心上人面前的微笑,谦卑中掺杂小心翼翼:“师兄受苦了,是放鹤学艺不精。”

一边说,他一边微喘着气摸着黑去摸背后的剑柄。

“哪里。”

卫斐再次轻嘲出声。

月色被一扇窗隔住,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归舟已然握住剑柄,正欲抽出。

陡然利刃穿体之声传来,刺入胸腔和腹部的剑皆微动。

原归舟肉被一绞,情不自禁闷哼一声。

“师兄……”他轻哼,要去摸他。

他在伸直一臂,方才在榻上摸到冰冷的、柔软的东西,触感似人皮。

“师兄——”原归舟豁然笑了,仿佛心头的石头放下,“你没事就好。”

“别摸了。”原归舟自是不知,卫斐夜能视物,于黑暗中觑着姓原的神情,时而痛苦、时而焦急、时而展颜,仿佛当真爱极了卫斐,情绪这根线,牵在卫斐手中。

“拔剑。”他陡笑,双唇勾,眸却不笑,嗓音却是轻的,说一个字,故意一颤,好似故意让原归舟误会他身体内还有那两把剑。

在他头顶,血液顺着剑纹流下,一滴一滴聚到剑尖,滴血聚起,微晃,掉到躺于榻上的卫斐胸前。

他方才觉得累赘,徒手抓剑,身子往下一躺,剑便拔了。

腹部鲜血小溪似的汩汩的流,他感觉不到痛似的,挂着虚伪宛如傀儡娃娃的笑容,诡异,而让人后脊发凉。

“快,把剑拔了。”他分明拔了剑,偏偏手抓利刃微晃,摆明了误导原归舟。

“好,师兄你再忍忍。”

这蠢人果真上当。

利刃干脆利落出体,带来血肉翻搅的声音,伴随着原归舟压抑不住的一声闷哼,又是一口血不长眼睛砸上他的脸。

满脸血污让卫斐的笑看得愈发诡异。

“师兄,可要点灯?”

无论何时,原归舟总是以卫斐的意志为先。

“不要。”

“下来,我来替你上药——”

“真、真的?”原归舟刹那睁大桃花眼,惊喜万分似的,一下子往下压住,这时候他倒害羞起来了,又猛地抬身,方才因为重创苍白的脸晕起几片红晕,“师兄,这样……真、真的好吗?”

仿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毛毛躁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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