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选择拥她入怀,今夜呢?
那双莹润的眼里水雾还未退散,见闻盛不语,楚云垂下眼睫,正欲后退。她没有一往直前的勇气,每一次鼓起勇气,也只够勇敢片刻。她知晓,以闻盛如今的身份,仕途大放光彩,要什么样的人都有……
没有确定结果的等待会把时间拉得很长,分明只过了一个呼吸,却好像已经过了一轮春秋。楚云眼眶又发酸,“楚云唐突了……”
话音未落,宽大手掌已经落在她后脑,再次将她拉近。
楚云不由睁开眼,便看见闻盛的眼,在她眼中放大。丹唇被咬住,动作急切中带了些粗暴,掌住她后脑的手游移到耳侧,指腹上轻微的茧子摩|挲着她的耳垂与后颈。
交缠的呼吸仿佛都变得粘稠发腻,楚云心跳加速,下意识拉住了闻盛衣襟。可眼神顾不上手,动作慌乱中,扯开了他的衣襟。
楚云眼睫颤了颤,有些脸热,正欲垂眸,便再次被滚烫的热情淹没。
她是一张白纸,只能任由拿笔的人作画,回应笨拙,却更让人无法忍受。
手肘撞在柔软的锦被上也牵扯到伤口,挂钩挂不住柔滑的浅青色幔帐,紫缘花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街上还有旁的热闹声响,但通通都和他们无关了。
不知道是哪门哪户的孩子在哭泣,呜咽着,被娘亲威胁,不许再哭了,再哭……
后头的话听不清了。
再哭就怎么样呢?
“再哭,”闻盛叹息一声,吻去她满眼的泪。人人都觉闻盛闻大人性子温和,只有楚云知道不是,他温和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潮。
楚云把这当作一种隐秘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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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盛在门边坐着,头发还没梳,披散着,显出一种阴郁的气质。
点思下意识垂下眼,道:“公子,昨夜北燕五皇子不治身亡,事情闹得很大。北燕使团已经将大渝的使馆围住,要求他们给个说法。大渝如今还没什么动向,不过北燕的信鸽已经飞回去了,估计要不了几日,就能回到皇宫。大渝那边,也已经写信回去了。至于皇帝,勃然大怒,接您的马车已经在门外侯着了。属下说,公子还未醒,请他们稍等片刻。”
点思停住,等待闻盛发话。
闻盛手搭在膝盖上,视线上移,看向还未大亮的天,道:“走吧。”
点思看向他身后的房间,犹豫着问道:“那……五公主呢?”
五公主与荣玉县主的事瞒不住,昨日在街上不少人瞧见。今日已经有人传言,指二人是因五公主而起争执,才有这事端。五公主被推上风口浪尖,自然有人提起她母妃的旧事,直骂她狐媚祸害。
闻盛回头看了眼,没说什么,随点思出了门。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焦头烂额,倘若处理不好,就是三国关系的恶化,到时甚至会起战争。他今日大早被人吵醒,收到上奏,此刻正阴沉着脸,召了好些臣子进宫。
楚云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只有她。婢女进来伺候她梳洗,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还是楚云问起:“闻大人呢?”
婢女才答道:“回五公主,大人一早上就被皇上召进宫了。”
楚云神色微敛,她虽然不懂那些政治上的利害关系,却也明白,这件事情她难辞其咎。今日回宫,只怕要凶多吉少。
从她醒后,没人告诉她闻盛有什么安排,那便是他没有留下什么安排的话。楚云静坐片刻,道:“可否给我准备辆马车,送我回宫。”
婢女做不了主,去问了点思,点思应允,这才来回话。
月色估计已经回了宫,楚云在马车上胡思乱想,她大抵是要死了,死倒也没什么,从前她舍不得月色,如今还舍不得闻盛。只想着,今日能再见闻盛一面便好。
楚云回了紫霄城后,先回了一趟清澜殿,月色果然已经回来,见她安然无恙,差点哭出来。“公主,奴婢都要吓死了,生怕公主受了什么伤。”
楚云抚摸着月色的头发,叹息道:“我没事。去御书房吧。”
她打听过钟敏的消息,得知钟敏如今安然无恙,钟敏家人也会力保她不出事,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御书房去的一路上,不少人见着楚云就指指点点,想来是都知道了这件事。楚云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到了御书房,康怀让楚云稍等,陛下还在与人商议要事。
楚云抬头,看向那闭着的朱色大门,心想,他们一定是在商议,将全部罪责推到自己身上,借此平息大昭的祸端。
的确,起初,皇帝是这么想的。
但闻盛否决了。
闻盛不可能让这件事这么快平息,所以极力劝说。楚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确是……保下了她。
朱门大敞,臣子们走出来,闻盛走在最前面。
楚云还以为这是最后一面,只唤了声:“闻大人。”
很久以后,闻盛回忆起来,她其实并不爱留遗言。第一次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只与他说了倾慕二字,第二次,只唤了他一声闻大人。后来……倾慕大抵不再,故而连一个字也不说了。
在场之人众多,闻盛不便多说,只颔首,便与他们一道离开。而后,康怀出来,告诉楚云:“五公主请回吧。公主可安心,此事事关我大昭脸面,定不会让公主受委屈。”
楚云愕然。
后来才知,是闻盛。
她当这是情意,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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