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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娘的伤在肩膀处,虽未曾伤及要害,可血流不止,加上她本身就瘦弱,在香山镇生活之时饭都吃不饱,本就血亏,又流了那样多的血,哪里撑得住?

暂时歇息的镇上大夫医术不算甚好,只说暂时帮助他们止血,若想救命得尽快去其他地方寻名医。

顾亭匀心急如焚,催着人快马加鞭,原本还要七日的路,提前了两日便到了。

一路兰娘负伤高烧,虽然按照大夫叮嘱吃着药,可人始终有些昏迷,意识不怎的清醒,偶尔醒来也只会哭,害怕地抓着他衣襟喊疼。

顾亭匀从未这般狼狈过,他担心得厉害,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幸到了京城,他立即让人去请大夫,而后马车到了顾府门口停下来,他匆匆抱着兰娘下车,走了几步又吩咐人:“不许去夫人跟前说我回来的消息,否则尽数打死。”

那些下人立即点头,一个个自然都是害怕的。

顾亭匀这院子是皇上赏赐的,不是很大,只从前一位官员曾经住过的,但加一起也有十来间屋子,分成前院后院,宰相之女汪琬云,也就是他现下的夫人住在后院,他一向则是住前院。

前院书房旁边最大的一间屋子早已拾掇干净,顾亭匀把兰娘抱进去,没多久大夫也就来了。

京城的大夫医术的确是精湛许多,那大夫查看了伤势,又把脉看了,只道:“顾大人,这姑娘原本伤势不会这般严重,盖因体质虚弱之故,伤才迟迟没有好转痕迹,在下会给她开上几服药,按时服药,躺着好好休息个半个月,伤口会逐渐痊愈,但日常也需得精心照料,她伤好之后,只怕身子会更虚弱,极易染上旁的病症。”

顾亭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送走了大夫。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都好说,他往后有的是时间与机会照顾她。

这一晚兰娘依旧烧得厉害,额头滚烫得最厉害的时候,像是能烫熟鸡蛋似的,顾亭匀先是喊了丫鬟给她反复地擦拭,而后嫌弃丫鬟手脚不麻利,便亲自给她擦拭,喂药,可擦拭喂药之后她热度仍旧退不下去,他便抱着她低声唤她名字,总怕她睡死过去。

夜深人静,他连着赶路,神经始终绷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在床上,看着她右肩膀上被血浸透的白色纱布,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来曾经爹娘去世的场景。

他从未这般惶恐过,他几近哀求地低声说:“兰妹,我求你,求你好起来……我愿意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仕途,什么前程,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去那个你喜欢的镇子,我去学着做生意,我去当教书,我只要你,只陪着你,好不好?”

一夜漫长,天快亮的时候,兰娘总算退烧了,顾亭匀体力不支在她床边的榻上睡了一会儿,被丫鬟端水的动作吵醒。

丫鬟是来给兰娘擦脸喂药的,而兰娘还在睡着,顾亭匀起身探手摸了模她额头,感觉到她此时额头温热,这才放心。

他坐起来,低声嘱咐丫鬟几句,这才出了门。

*

此时前厅小花园的游廊里正站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秋香色蜀锦缎裙,姿态优雅,面容精致,虽然不是那种国色天香,却也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汪琬云在这站了许久,旁边丫鬟宁儿劝道:“夫人,您在此地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仔细腿疼,不如先回去吧。”

女人纹丝不动,半晌,才轻轻叹气:“他回来了,却不让人告诉我,可他不让人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吗?我还是会等,宁儿,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

宁儿张了张嘴,没敢开口,当初这亲事便是自家姑娘一厢情愿,而后宰相大人用手段强硬地逼迫顾亭匀与他们姑娘成亲。

成亲之后,顾亭匀似乎处处都挺好,但却又处处不是那么地好。

比如他对待汪琬云很客气,却没有任何甜蜜,这顾家没有任何为难汪琬云的地方,但顾亭匀的不够热络,就是让汪琬云觉得最为难的地方。

此次顾亭匀回老家探亲,汪琬云本也打算跟着一起去,可他说他在老家有一童养媳,本身与汪琬云成亲就是辜负了那人,此次若是带汪琬云回去,实在是不合礼数,但他会去好好地同那女子说,接她过来做妾氏。

虽然这让汪琬云心里不舒服,可这也是当初顾亭匀与她父亲协商之后最后的结果了。

她做夫人,那童养媳做妾氏。

父亲说那乡下的女子必然是村姑一个,就是接来做个宠妾又如何?他不信自己的女儿斗不过一个村姑,更何况大字不识的村姑童养媳,到了京城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话是这么说,汪琬云依旧是难受,她知道顾亭匀回来的消息,恨不得立即去看看那童养媳长什么样子。

当然,她也希望那童养媳给自己敬茶,跪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

可她失望了,这都日上三竿了,也没见人来敬茶。

良久,汪琬云终于等到了顾亭匀,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及至走到她跟前,才停住了脚步。

“夫君,可是妹妹来了?这一路你们很是辛苦,我正想去探望一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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