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受宠若惊,微微睁大了双眼,那小崽子把他小师姐气走了,却主动开口请她进去?
她指着自己确认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她滴个乖乖,奚歧小时候和长大后的差别这么大的么?
宋梨正惊讶于自己还有机会在奚歧这儿享受这种待遇,紧接着就看见小奚歧的小脸上,流露出与长大之后如出一辙的嘲讽。
小崽子还是脆生生的稚嫩嗓音,脸上却带着与这本应天真可爱的年纪极其不符的表情,他皱着眉头看着宋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他那眼神是明晃晃的嫌弃,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宋梨微笑:“……”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的和大的都一样难搞。
她才不跟个小崽子计较,心胸宽广地扬起一抹笑,脚步轻快地往屋里走,等奚歧从幻境中清醒后,自己想起自己在幻梦中将小师姐气走了却对她示好,这就够他怄得慌了。
等宋梨进了屋,小奚歧又重新将雕花大门紧紧关上,这下一道缝也不留,似乎要跟外面彻底隔绝开,举动中透着浓浓的戒备不安。
宋梨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他身上,把他一举一动中包含的情绪都猜得八九不离十——小奚歧对上阳宗的环境明显十分抗拒。宋梨扫了周围室内陈设一眼,这他往后十年的住所,此时尚且空荡荡的,是才收拾出来不久的样子。
小奚歧已经足够警惕,但到底还是孩子,都已经让宋梨进入了他的领地,他才想起来问:“你是谁?”
宋梨眯眼笑,两只眼睛弯成温柔地小月牙,她诚心逗弄小奚歧,“我是谁,我当然是师尊的弟子了,你是新来的?上阳宗还没有不知道我的。”
小奚歧盯着宋梨看了一会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探究,似乎在分辨宋梨话的真假。片刻后,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底气不太足地道:“我也是。”
“你也是师尊的弟子?我怎么没见过你?”宋梨故作惊讶,继而接着忽悠,“你都没叫过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
宋梨在现世活到十九岁,比奚歧还大两岁,却叫了他那么多声小师兄,难得碰上奚歧变成这么个小团子,不骗他叫声姐姐来听就是她亏了。
小奚歧紧紧抿唇看着宋梨,可就是不开口叫,原来从小就这么嘴硬别扭得厉害。
宋梨端着期待的神情看着他,见他不肯开口便摆出失落的表情,转身就装作要开门离开——
她垂在体侧的手一下子被人抓住,一只小小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衣袖,力度之大,将她的衣袖都攥出了褶皱。
宋梨回头就看见了一张倔强的小脸,小奚歧那双明亮的眸子中竟盈起了一层水光,小孩儿却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硬是没让那宝贝珠子落下。
宋梨心顿时就软了,刚心想,不叫就不叫吧,又不是不知道奚歧的驴脾气,现在摆出这幅可怜样子叫她心里还生了负罪感。
没想到下一秒,这小崽子嘴巴一张,腔调中带着颤抖哽咽,“师姐……”
宋梨:……妈呀,她这是不是把小奚歧搞哭了啊!
宋梨心道完了,等奚歧清醒过来,她大概就没好日子过了。
小奚歧还继续睁着水亮的眸子,略带乞求地要求她,“师姐不要出去,外面的人都不喜欢我,他们都不喜欢我……你就待在这里好不好!”
好。
宋梨差点就这么答应他了。
可宋梨不得不提醒自己,她和奚歧还在小秘境给他们编织的幻境中,多耽搁一刻都会给他们造成多一丝危险。
奚歧陷入儿时的泥潭中难以走出来,他此时表现出了明显的逃避念头。小奚歧会对她表现出明显示好,宋梨心中清楚应当是方才自己在路上时说的话给了他安全感。可若是放任他待在这与外界隔绝的“安全”境地,他还哪来的意志力。
而且,原剧情中奚歧最后凭借自身便分清了现实与虚妄,那是在宋梨没有参与的情况下。宋梨本身始终是个变数,她不得不慎重考虑自己每一句话造成的后果。
宋梨收敛了笑,狠心从小奚歧手中扯出皱巴巴的衣袖,冷言道:“不好。”
随后她打开房门,迎着门外投射进来的光亮走出去,门外明亮刺眼的白光,仿佛在瞬间击碎了小奚歧的壳卵。宋梨一只脚迈出去的瞬间,眼前之景骤变,天地恍如重组。
如宋梨所想,幻境中的一切都由奚歧的心境而成,这里是他的回忆,又不只是他的回忆,亦真亦幻,把整个幻境还给他,奚歧才能生出掌控力。
场景转换,宋梨视线之内已没有了奚歧的踪影,她就像只不知什么原因闯入奚歧幻梦的蜉蝣,在这个与她无关的世界飘荡。
她在这幻梦中十余年前的上阳宗各处走动,却撞见了另一番场景:
“这就是个孽障杂种,宗主令门众三缄其口,可私底下谁不知道,这小东西留着就是祸害!”
“这孽障不仅有爹生没娘养,骨子里流着的还是肮脏的血,宗主留下他就是以权谋私,至老宗主的告诫于不顾!”
……
几个身着相同的素色太阳纹上阳宗服饰的门众中间,围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低垂这头看不清面貌。
可宋梨脸上的笑容淡去,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小奚歧!
就在下一刻,小奚歧像是酝酿许久、韬光养晦后的狼崽子,突然出其不备,朝刚才那用恶毒言语中伤他的门人冲上去,发了狠地一口咬在他身上。
他不仅使劲咬,他还伴随着用力撕扯,剧烈的疼痛让那门人发出痛苦的惨叫,想要挣脱扒在他身上的狼崽子,他双手并握成拳使了十成的气力砸在小奚歧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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